老幼,各往預定之處走去,往來如織,看去甚是熱鬧。
孫寶玲笑道:“到底這裡老山主一切日常行動均用兵法部勒,與别處不同。
全山上萬的人聚在一起,盡管此來彼往,看去繁多,廠絲不亂,更聽不到一點喧笑之聲,也沒一個搶先擁擠的。
要是我們大漠莊,人還沒有這一半多,真要照這樣子同時入席宴聚,别的不說,單是互相說笑之聲,早聽出老遠去了。
”淳于芳笑道:“大漠莊人間仙境,所有的人個個終年歡天喜地。
我們這裡多是孤臣孽子,每年除夕子夜後祭廟,老山主照例必要召集新春元日第一次歡宴,但是前兒個時辰,老山主和那幾位遺老舊臣激昂慷慨聲淚俱下的情景,怎麼也不會健忘,任多高興的心情,由不得也要減去多半了,怎能和貴莊仙居的人相提并論呢!”
正說之間,柳春同了丁良正故意一同繞走過來,齊、孫二女俠二人均曾見過,便同讓立在側,恭恭敬敬施了一禮,各叫了兩聲“師伯叔”。
淳于芳眼快,早已看見丁、柳二人是在人叢中一路閃避繞越由上下馳,再由前面去路繞迎上來,心本嘉許柳春,丁良是陸萍惟一愛徒,平日十分恭謹,人極機智靈巧,也是素所心喜,另眼相看,不以尋常相待,便笑向丁良道:“柳春新來,沒有你壞,适才你在和柳春耳語,如今又由前繞來,必是不願随衆人席,想到我那裡吃去,對不對?”柳春見被道破,臉上一紅。
丁良含笑躬身答道:“弟子怎敢和師叔取巧!二師叔做的菜好,時常賞給弟子吃,叨點口福還在其次,主要是想齊、孫二位師伯難得到此,弟子等如若侍立在側,既可得點教益,更可長點識見,聽聽有什事可供奔走沒有?求師叔恩準。
”淳于芳邊走邊答道:“我早知是你出的主意。
你終日惦着北山的事,一是齊、孫二位師伯到來,便打主意探聽消息。
你以為事情容易呢,到時就知道厲害了。
你雖膽大,人卻聰明,既如此好勝貪功,我也不肯阻你心志。
不過二位師伯和我未說什話,是否于北天山冷魂峪之事有關,尚不一定。
好在你二師叔今日備有兩席,你兩個随去無妨。
人數已多,别的師兄弟卻不要再約去了。
”丁良同了柳春在後随了同走,忙答:“弟子此事不願人知,除二位師叔外,隻和師父談過,連柳春雖有相約之意,那還是因聞他本來不久要去之故,現在尚未談及。
事關重大,如何敢于冒失?再者他們未奉師叔明命,也決不敢。
”
淳于芳沒有再說。
跟着周靖、周謙趕來,遙望陸、魯、周、馬諸俠,已陪了工獅叟、馬玄子由别路到了紫瓊簃前溪橋之上。
淳于芳笑問周靖:“我大哥怎的尚未來?”周靖低聲答道:“淳于兄為人謹厚,因覺他那三位朋友适才攻陣栽了個軟筋鬥,面上神色老是讪讪的,心情難知。
這三人本以外客相待,與王、馬兩兄不同,既不肯引來與我們一起,又恐怠慢了他們,行時,用暗語相告,說要陪那三人同飲,不往紫瓊簃來了。
”淳于芳道:“這三人既有三俠之名,當不緻是什好惡之徒。
他先看事易,攻陣以前保不說上兩句大話,不料幾陷陣中,自覺無趣,也是人之常情。
大哥恐有差池,不肯引來,雖說小心稍過,近來我們蹤迹已漸洩露,年前又有那大一場風波,謹慎些總好。
”衆人一路談說,不覺到了地頭。
陸、魯諸俠已到,淳于荻迎了出來。
柳、丁二人随同進屋一看,就這半早晨的工夫,淳于荻已抽空回來,把那外問大敞廳重新布置,又是一番景象。
隻見晨煙烘窗,梅影在壁,歲朝清供,色色新鮮,滿室芬芳,清馨襲人,器用精潔,纖塵不染,端的又是高雅又是華美。
齊令賢知淳于芳平日不是單騎荒漠,絕塵千裡,便是禦劍飛行,上下天空,家中瑣事一概不問,全是乃妹一人布置,見改舊觀,知是淳于荻所為,笑道:“二妹外表豪爽,好似粗枝大葉,内裡不特心細如發,并且自有丘壑,無論飲食器用之微,隻經她手,便成絕勝,真可令人佩服。
”淳于荻笑道:“姊姊你這些話,比罵我還苦!”齊令賢笑道:“焉有是理?我說的是真話。
”淳于荻道:“别的本領我沒有,平日專好弄些吃的用的,收拾屋子。
這原是我短處,姊姊卻說我可佩服!你說我怎麼會布置?像你們大漠莊仙居内有幾處,要了我的命也布置不出來。
這是違心之論,不用說了。
我生來是個獨角醜八怪,你不好意思明說,卻說我外表粗枝大葉!”齊、孫二女見她說時搖頭晃腦,頭上肉角顫巍巍亂動,都忍不住好笑,知她素喜說笑,也就不再分辯。
淳于荻還要說時,淳于芳已把另一邊先到落座的本山諸俠和王獅叟、馬玄子二人引了過來,互相禮見,重新落座。
跟着又來了幾個少婦少女,俱是後山諸老俠的媳、女,因聞齊、孫二女俠來,淳于姊妹又着人請宴,特地趕來陪客。
彼此相見禮叙,二侍女已将席面擺好,來請入座。
男女人數差不多相等,無形中分成兩桌,隻淳于荻一人在男席上當主人,柳春、丁良也得列坐下位。
因是元旦春宴,講究家厄風味,不尚海鮮,但是樣數甚多。
雞鴨魚鼈,牛豕羊鹿,均分幹鮮兩種,此外更加上許多山中野味以及蕉筍藩蔬、菌蘑雞熏之類。
開頭席上,先陳列着四十八個式樣精雅玲珑小巧的特制春盤小碟,葷素相間,糟臘風鹵,各極其勝。
為了菜肴繁多,每品隻一小碟,以免殘餘暴珍,底下熱菜也多是重質不重量,客人意如未餍,可以随時增添,連前和後,共有一百多品,均是隽永鮮腴,精緻絕倫,色香味皆擅勝場。
座無外客,主人隻有兩名慧婢,一個去往廚下,助那代淳于荻做菜的廚姐切割傳餐,室中隻有一婢,在女客席上随侍服役。
男席便由柳、丁二人随時代為傳遞。
柳春見那菜肴比大漠莊樣數多出好些,看去珍品無多,華貴似乎稍遜,而鮮美新奇,風味之佳,又自不同,方在暗中稱奇贊美,忽聽丁良含笑悄告道:“今日座有大漠莊來的佳客,十五叔又在賣弄她的好手藝呢。
”說時淳于荻已早走往廚下監制一樣珍味,恰巧完事,才由廚下走來,被聽了去,入席朝丁良瞪了一眼,笑罵道:“你這小猴兒,也敢和你師父學那貧嘴編排我麼!再如亂說,過完十五,叫你知我厲害!”丁良忙道:
“弟子怎敢無禮!十五叔,大人不見小人怪,今日元旦,直當童言無忌吧。
”淳于荻笑罵道:“你們真個難師難弟!有那寶貝師父,便有你這寶貝徒弟,都是一樣狡猾。
”淳于荻和陸萍、周謙、馬玄子諸人均喜互相嘲笑,已成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