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尚有言焉,白郎若歸,倘能不為兒女姑息之愛,而為丈夫萬世之謀,吾即汝平時玩好珍寶,市田若幹,永為祭奠之需,高大窀穸,永為同穴之計。
則相離于今時者,當相合于永世。
孰謂九泉之下,非吾聚樂之區耶?嗟夫痛哉!妹之容顔,比秋月矣;文采若春花矣;性情類清風矣;氣節做秋霜矣;孝誠動大地矣。
餘何忍言裁?餘何能言矣?嗚呼!長江凄凄,寒風烈烈,山嶽幽陰,天地昏黑。
欲見汝容,除非夢中不可得。
汝若至楚見白郎,道我肝腸片片裂。
錦娘亦有哀詞,其愁怨凄慘之狀,不下于瓊,俱不能悉載也。
二母亦來會吊。
奇有弟雙哥,甫七歲,趙母為之鞠育。
喪事畢,二母二姬俱入城,凄涼之态,何不盡述?生在荊州,遙望老仆不至,想見三姬甚父母遣生歸畢姻。
瓊父母亦遣仆來會姻期,生遂與其叔,束裝為歸計矣。
白生原配曾邊總之女,家徽音者,賦性貞烈,才貌超君,精通經史。
尤善歌詞,酷愛《烈女傳》一書,日讀不釋。
聞其父與白氏悔親,将再醮吳總兵之子,遂獨坐小樓,身衣白練,五日不食。
父母見其亟也,詢知其故,因绐之曰:“吾從汝志,豈不複然?”徽音乃漸起飲食。
吳之子,名大烈,亦将中豪傑,善用馬上飛劍。
擲劍淩空,堯身承接,妙捷如神,邊庭敬之畏之。
邊總欲使徽音見其才能,謀之謀人。
于正月,中庭開角氏會,令家人悉升樓聚觀。
大烈坐于金鞍之上,衣文錦之袍,容如傅粉,唇若塗朱,擲劍倒淩,飛槍轉接。
衆皆羨其才能,又複悅其美貌。
女徐問于侍婢,曰:“此何小将軍也?”柳青答曰:“吳總兵公子也。
”女即背坐不觀。
次日父母又遣兄弟道意,女複賦閨怨以見志,其詞曰:
怨中國之沉寥兮,羌獨處而蕭蕭。
心佗傺而若難兮,乃懷恨而無聊。
悼馀生之不辰兮,與木落而同周。
天窈窕而四黑今,雲幽幽而漫霄。
雷轟轟而折裂,風蕩蕩而飄飄。
豈予志之獨愚兮,乃撫景而怊怊。
愛伊人之不擇兮,即芳臣為菰蘖。
木南指而若有所向兮,乃熏桂而申椒。
鳥南飛若有所栖兮,聲嘤嘤而鳴喬。
餘胡茲之不若今,對逆風之漉漉。
激嬌音以哀号令,怅烏山之相了。
問桑梓之何在兮,更寒修而迢遙。
中庭望之有藹兮,湛溘死而自焦。
餘非舍被取此兮,虞綱常而日凋。
誰能身來二姓兮,仰前哲之昭昭。
餘既稱名于夫婦兮,敢廢轍而改招?
芳芳烈烈非吾願今,望白雲于潔朝。
縱雲飛而莫予顧兮,甘對月而魂消。
天乎,予之故也,何怨中國之沉寥,沉寥萬。
閨賦既成,遂粘于樓壁,坐卧誦之,五日不食。
父母驚訝,乃遣其弟二郎,奉救差往江南勾軍,并送徽音歸家完娶。
臨行戒之曰:“我前日退書既至,白郎再配無疑。
若願并娶,允之無妨;若不相成,訟之官府。
要之事難遙度萬裡之外,汝自裁之。
”從行侍女二人,柳青、香蓮也;童卒二人,熊次、丁鸾也。
二郎馳釋還鄉,白馬雕鞍,強弓利劍。
衆皆以為邊帥,無敢近者。
生回家,至中途,偶與相遇,見彼人強馬壯車,騎森麗遂,踵其迹而行。
比至郵亭,見一女下車,綽約似仙子,問力士曰:“此是何人?”答曰:“曾邊總老爺小姐,回家完親。
”生疑問叙曰:“徽音歸家無親,不知更适何姓?請往省之。
”因戒仆曰:“勿露我姓名。
”生遂投刺,更以姓田。
二郎延入相見。
生問曰:“鄉大人自何來?”二郎曰:“江邊。
”生又曰:“今何在?”二郎曰:“奉救回家。
”生又曰:“貴幹?”二郎曰:“勾查伍。
”生曰:“亦帶寶眷耶?”二郎曰:“送會妹還鄉成親。
”生曰:“令妹夫何姓?”二郎曰:“庫士白景雲。
”生曰:“此兄娶李辰州之女,二月已成親矣。
”二郎曰:“兄何以知之?”生曰:“家君與之同宦荊州,故備知其詳耳。
”二郎曰:“既知其詳,愚不敢隐。
”因述其始終。
生笑曰:“以尊翁之貴,令妹之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