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過。
秦王殿下準許的。
我大唐正是用人之際。
勸降了他們,對早日平定河北不無裨益!”程名振點點頭,毫不猶豫地承認。
在去見殷秋之前,他已經鋪好了所有的路,絕不會讓别人抓住半點纰漏。
“你是個有情有義的漢子,這點,比很多人強!”宇文士及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程名振的肩膀。
這個過分親密的動作令程名振脊背又是一緊,本能地躲遠了半步,與對方拉開了一段距離。
“嗯!”宇文士及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喝醉了。
喝醉了。
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是他們的幸運。
我也曾經有過幾個這樣的朋友,可惜,後來陰差陽錯,都各奔前程了。
”
想起少年時的往事,他臉上又湧過一層哀傷。
那是他第一次不以宇文家的一員,而是以一個獨立的自我而存在。
時間雖然隻有短短幾個月,其中滋味,卻值得一輩子去回憶。
李仲堅,慕容羅,李安遠,還有如今的應國公武士矱,當時,大夥都是那樣的年青,那樣的純粹,除了他自己。
他沒資格純粹。
不是不想,而是無法選擇。
很快,宇文士及臉上的憂傷就被醉熏熏的笑容給掩蓋,“程将軍,你救過秦王殿下的命,所以他這次要還你一份人情。
雖然這份人情最終沒送出去!不過,說實話,我可是第一次看到秦王殿下肯對敵手施恩!以往,連投降得稍慢一些的,他都二話不說給斬了。
這回有人不投降,他卻給了一次又一次機會。
說實話,在秦王面前,你是獨一份。
就連李世籍,都沒你這麼大面子!”
“我知道。
所以很感謝秦王殿下!”程名振明白宇文士及說得是哪件事,點點頭,低聲回應。
單雄信想活,但秦王李世民卻因為當日鮑守信的慘死,不肯答應李世籍的求情,放此人一條生路。
殷秋等人面前明明有一條生路,他們卻慷慨赴難。
世間的事情就這麼複雜,充滿了曲折和無奈。
“你盡力了!”宇文士及看了他一眼,以少有的嚴肅口吻點評。
“可他們還是死了!”程名振幽幽地歎了口氣。
“我勸不動他們。
也求不下更多的情來!”
“可你做了力所能及的事!”宇文士及停住腳步,望着他的眼睛,表情非常嚴肅。
“我一個朋友說過,盡力而無悔。
咱們都不是神仙,改變不了太多的事情。
但對朋友也好,對其他也罷,盡力了,也就夠了。
”
“盡力了!”程名振心頭一陣酒意上湧,腳步立刻變得有些蹒跚。
“盡力了。
喝多了,滿嘴廢話!”宇文士及上前攙扶住他,跟他一道跌跌撞撞往回走。
“盡力了,盡力了!”兩個醉鬼互相拍打着,在河堤旁留下一串歪歪斜斜的腳印。
“轟”巨浪湧來,水花飛濺,将腳印迅速抹平,不留半點痕迹。
隊伍走走停停,在路上耗費了盡小半個月。
終于到達長安郊外的時候,已經是七月上旬。
李世民将兵馬帶到郊外大營,然後選了一個吉日,身披金甲,率領秦叔寶、尉遲敬德、程知節、長孫無忌等天策府文武率先而行,身後跟着李元吉、李世籍、程名振、王薔等二十餘員悍将,以及鐵騎萬匹,甲士三萬,盛裝入城。
為了這個盛大的入城式,李淵特地給文武百官放了一天假,命他們跟自己一道,出迎于宮門之外。
城中百姓,無論男女老幼,欲感受大唐軍威者,悉聽尊便。
登時,十裡長街兩側,百姓雲集簇擁,争相一睹秦王殿下尊榮。
更有無數因為連年征戰留下來的适齡女子,早早地占據了靠近街道的二樓窗口和房頂屋脊,拿着繡球、香囊,不要錢般往秦王身後的隊伍裡邊扔。
害得四萬餘在敵人的刀劍面前都沒眨過眼的百戰精銳,個個面紅耳赤,兩腳發軟。
心裡卻對大唐皇帝李淵感激得五體投地,再為其死上十次,也覺得值了。
被俘獲了窦建德、王世充,以及在東都洛陽搜檢出來的大隋朝廷的遺物,俱被獻于大唐太廟。
獻俘儀式結束,李淵親自把盞,向秦王以及有功将士敬酒。
李世民代表大夥将酒盞舉過頭頂,先敬陣亡的衆位弟兄,再敬天地鬼神,然後仰首飲之。
飲罷,三軍噙淚,歡聲雷動。
李淵趁機又宣布大赦天下,凡王世充、窦建德餘部,無論此時身在何處,都俱免其罪。
大唐京畿附近各郡縣,免稅一年。
太原,幽州等久經戰亂之地,免稅兩年。
然後,傳令有司,征選窦建德麾下官員,酌情授予官職。
其後數日,李淵在宮中數度擺下宴席,酬謝有功文武。
程名振這回不敢借故推脫,每次都穿戴得齊齊整整而去,然後被尉遲敬德等人灌得酩酊大醉,像死狗一般再給拖館驿。
在這期間,先後有數位他父親的親朋故舊提着禮物上門拜訪,希望程名振能代為引薦,為大唐盡自己微薄之力。
都因為程名振醉得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