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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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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仇人終于了卻心頭之恨。

    這首詩歌的惡的素樸在作曲中得到了完美的再現。

    然而,在我第一次聽的時候,立馬給我留下更為深刻印象的則是布萊克的一首有關文字的歌,文字夢見一個金色的小教堂,教堂前站着痛哭流涕的、悲傷的、祈禱的人們,但他們不敢進到教堂裡面去。

    這時畫面上冒出一條蛇來,它使出招數,動用蠻力,強行進入那座聖殿,它那長長的、黏糊糊的身體爬過珍貴的地面,占領聖壇,它在那裡用它的毒汁噴灑面包和美酒。

    “這樣”,詩人運用充滿絕望的邏輯,“因此”和“于是”,詩人以此收尾,他說,“我走進豬圈,躺到豬群中間。

    ”——憂慮不安的虛幻夢境,不斷增長的恐懼,玷污聖潔的恐怖,最後是不顧一切地放棄,因為這種情形而被剝奪尊嚴的人類,這一切在阿德裡安的音樂裡令人驚異地得到了強烈的再現。

     然而,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盡管它們全都和萊韋屈恩在萊比錫度過的那段歲月有關。

    在我到達的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去聽了沙夫哥施四重奏演出小組的演奏,第二天又一起去看望了文德爾·克雷齊馬爾,他私下裡跟我談起阿德裡安的進步,他的措辭方式讓我感到自豪和幸福。

    他說,他一點也不後悔讓他改學了音樂。

    誠然,一個如此克制、如此挑剔、反對平淡無奇、反對迎合觀衆趣味的人,無論是内在和外在,其生活無疑都将不會過得很容易;可是,這在這裡卻是正合适的,因為隻有藝術才能賦予生命以沉重,否則,生命的機能将會落寞消亡。

    ——我也在勞騰薩克和那位著名的貝爾梅爾特那裡報了名,我很高興自己用不着再為阿德裡安去聽神學課了,而且,他還把我引薦給了“中心咖啡館”的那幫人,這個圈子是一個放蕩不羁的文藝人團體,他們在咖啡館裡占用了一間被煙霧熏得漆黑的屋子供自己專用,成員們下午來這裡看報紙,下棋,讨論文化事件,他們中有音樂學院的學生、畫家、作家、青年出版商,也有對藝術感興趣的未來律師,此外還有一些演員,以文學馬首是瞻的“萊比錫小型戲劇社”成員,等等。

    翻譯家呂迪格爾·席爾德克納普從年齡上講要比我們大一點,約莫三十出頭,如我前面已經提到的那樣,他也屬于這個圈子,由于他是跟阿德裡安交往比較密切的唯一一人,所以我也和他走得比較近,有些時辰我就是和這兩個人一起度過的。

    不過,我同時又是以一種批判的眼光來看待這個被阿德裡安尊為朋友的男子的,這一點,我擔心,必然會不知不覺地在我下面對他個人展開的臨時勾勒中流露出來,雖然我也會盡力公正地去對待他,而且,我過去也一直是這樣努力去做的。

     席爾德克納普出生于西裡西亞的一個中等城市,父親是郵局職員,所任職位在下級職員之上,但也就此到頭,再也沒有能夠繼續向上升遷,進入行政管理層,進入行政專員那個級别,因為隻有受過大學教育的人才有資格達到這樣的級别。

    而郵局職員這樣一個崗位既不需要高級中學畢業證書,也無需事先接受法律方面的培訓;隻消經過幾年見習期服務,通過主任秘書考試即可達到。

    這就是老席爾德克納普所走的人生道路。

    他是一個有知識、有教養的人,他也希望自己能夠在社會上有所成就,然而,普魯士的等級制度卻把他排除在了這座城市的上層之外,而就算是破例讓他進入這個階層,那他也是嘗盡了屈辱滋味,他因此怨天尤人,抑郁寡歡,成天怒氣沖沖地繃着個臉,用他的惡劣情緒折磨他的親人,讓他們為他錯誤的生活規劃付出代價。

    呂迪格爾,他的這個更看重滑稽而非孝道的兒子,極其生動形象地向我們描繪,他的這位憤世嫉俗的父親是如何和他的母親一道敗壞了他和他的兄弟姐妹的生活樂趣的——更為嚴重的是,根據這個人的教養,這種憤世嫉俗并不是以大吵大嚷的形式,而是以細小瑣碎的不愉快,以表情豐富的顧影自憐而表現出來的。

    比如,他走到飯桌旁,拿起漂着櫻桃的水果湯就喝,猛不防一口咬到櫻桃核上,因而弄傷了齒冠。

    “這不,你們看,”他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同時伸開雙臂,“就是這麼回事,我過得就是這麼回事,我就是這麼回事,這就是我的命,我活該是這麼回事!我高高興興地盼着這頓飯,有了那麼一點胃口,天氣很暖和,我還指望着這冷碟能給我提神呢。

    可這樣的事竟然非要落在我的頭上。

    那好,你們看哪,快樂和我無緣。

    我不吃了。

    我先回我屋裡去歇着了。

    祝你們胃口好!”他最後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離開了飯桌,他心裡很清楚,他們肯定也沒有什麼好胃口了,因為被他撇下的他們心情沉重極了。

     可以想見,這種對于童年的緊張經曆的略帶幾分陰郁的快樂再現讓阿德裡安聽了會有多麼高興。

    與此同時,我們始終努力壓低我們的笑聲,使之處于充滿體諒和理解的狀态,畢竟事關叙述者的父親。

    呂迪格爾讓我們确信,這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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