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他工書善畫,長于山水、花鳥、梅竹,尤以山水著名。
貝子爺把畫軸挂在牆上,聚精會神地琢磨起來。
貝子爺的書房裡還有一位客人,他就是國學大師王國維先生。
張幼林和王國維互相行過禮,兩人就閑聊上了。
“王先生,聽說您現在是五品朝官了?”張幼林饒有興趣地問。
“皇上都遜位了,還什麼五品朝官啊,不過是在宮裡陪着念念書罷了。
”王國維顯得情緒不高。
“噢,南書房行走,這也不錯啊,把您的國學研究心得傳授給皇上,也算是造福國家了。
”
“生不逢時啊!”王國維長歎了一口氣,“您說,中國怎麼能沒有皇上呢?”
“沒了皇上,這日子不也照過嗎?”張幼林指着沉浸在欣賞畫作之中的貝子爺,“您瞧這位貝子爺,不是也挺陶醉的嗎?”
王國維搖了搖頭:“陶醉的了一時,陶醉不了一世啊。
”
“幹嗎要一世呢,能陶醉一時不就得了?這兒玩兒玩兒,那兒樂樂,加起來不就一輩子嗎?”
王國維并不認同張幼林這種及時行樂的人生态度,他沉吟着:“人生隻似風前絮,歡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連江點點萍……”
張幼林淡淡一笑:“王先生是活在另一種境界裡的人。
”
兩人有一搭、無一搭地閑卿着,貝子爺招呼王國維:“靜安先生,您也來看一眼,這幅畫兒有點兒意思。
”
王國維走過去,仔細看了看:“嗯,像是藍瑛的早期作品。
”
“早期作品?那有什麼講究嗎?”張喜兒恭敬地問道。
王國維清了清嗓子:“所謂早期作品是指藍瑛二十幾歲到五十歲期間的作品,這個時期的作品風格秀潤,以細筆設色畫為主,模仿古代各家的痕迹較為明顯,以董源、巨然、米芾、‘元四家’為主,對于黃公望更是究心尤力。
”
“這幅畫在構圖上,近景的樹木與遠景的山巒之間有明顯的空間感,反映出藍瑛受到董其昌這些文人畫家的影響很深。
”貝子爺補充道。
張喜兒思忖着:“您二位爺的意思是,這幅畫兒是真迹?”
“我看是真迹。
”王國維語氣肯定。
“别忙,讓我再琢磨琢磨。
”貝子爺退後了幾步,他注視着畫卷,仿佛還有些疑問。
這時,徐連春帶着溥心畲走進來,溥心畲給王國維作揖:“王先生,不好意思,讓您久等。
”
貝子爺指了指張幼林:“你們不認識吧?來,我給你介紹介紹,這是溥心畲,恭親王的孫子。
”貝子爺又指着張幼林:“這位是榮寶齋的東家張幼林先生。
”
溥心畲微笑着給張幼林作揖:“張先生,您的騎術可謂精湛,我還以為您是哪位武将之後,卻沒想到是榮寶齋的東家。
”
張幼林也微笑着還禮:“哪裡,哪裡,我是随便玩玩,讓溥先生見笑了。
”
貝子爺有些驚訝:“敢情你們認識?”
張幼林答道:“在西便門兒外的跑馬場上見過。
”
“我記得,當年跟您在一起的還有一位漂亮小姐。
”溥心畲對潘文雅印象深刻。
“您說的是潘小姐,那是我的同門師妹,早回美國了。
”
“您的師妹可是國色天資啊……”溥心畲還想再問什麼,張幼林已經告辭了:“貝子爺,您還有事兒,我們就不打攪了。
”張幼林又對溥心畲說道:“老聽貝子爺提到您,久仰您的畫名。
”
“小意思,既然張先生喜歡,過兩天我差人給您送一張。
”
“那就太感謝了,溥先生,咱們後會有期。
”
貝子爺送出了張幼林和張喜兒,在書房門口,張喜兒請貝子爺留步,他指着手裡的卷軸又問了一遍:“您覺着,沒錯兒?”
“我看八九不離十。
”
“那我就收下了?”
“收下吧。
”貝子爺看着張幼林,“這下兒榮寶齋又要發财了。
”
“那也是托您的福,回頭我讓夥計把酬金送過來。
”
貝子爺擺擺手:“不忙,二位慢走。
”
張喜兒固到鋪子裡,王仁山正眼巴巴地等着呢,他急切地問:“掌櫃的,貝子爺怎麼說?”
張喜兒面帶喜色:“貝子爺說,是真迹。
”
“是真迹?”王仁山皺起了眉頭。
當秋月突然出現在張幼林面前的時候,他驚呆了,半天沒說出話來,緊接着是兩行熱淚奪眶而出:“秋月姐,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着你了!”
“幼林,我們是九死一生才逃出來的!”秋月也是淚流滿面。
張幼林和伊萬緊緊地擁抱:“我一直為你們擔心。
”
“太可怕了,簡直是一場噩夢!”伊萬的目光陰郁,他還沒有從這場巨變的陰影中擺脫出來。
張幼林發出的三封電報秋月和伊萬都沒有收到,因為那時他們帶着兩個孩子已經在返回北京的途中了。
十月革命開始後,像伊萬這樣的貴族首當其沖,家産被全部沒收,他們在聖彼得堡失去了生活來源,在秋月的提議下,一家人長途跋涉,返回了北京。
得知張李氏重病在身,秋月一家到卧室去探望。
張李氏見到他們,精神為之一振,口中念念有詞:“佛菩薩保佑,佛菩薩保佑啊,終于把你們盼來了!”
衆人聽罷,都感到莫名其妙。
秋月把兒子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