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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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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收成。

    我會問皇帝給你補償,好布料随便挑!” “再不信你了,先把長安酒兌現了再說!” “呃,快了,快了。

    眼看這幾日即将啟運,我一到長安馬上給你發。

    ” 李善德帶着微微的醉意承諾。

    他把花狸攬過來,揉着肚子,撥弄着耳朵,聽着呼噜呼噜的聲音,也不知是打鼾還是舒服。

    他忍不住腹诽了一句,這樣的主子,伺候起來才真是心無芥蒂。

     次日李善德酒醒之後,發現阿僮和那一群峒人早已離開,隻把花狸剩在他懷裡。

    他想趕緊起身辦公,花狸卻先一步縱身躍到案幾上,一腳把銀牌踢到地上去,然後伸出爪子把文書邊緣磨得參差不齊。

    他吓得想要把它抱開,它一回身,居然開始用牙咬起地上的牌子來。

     “要說不畏權貴,還得是你呀。

    ”李善德又是無奈又是欽佩,掏出一塊魚幹,這才調開了聖主的注意力,把牌子拿回來。

     在花狸眼中,右相這塊銀牌不過是塊磨牙石頭,可在别人眼睛,卻比張天師的請神符還管用。

    李善德有了它,對全國驿傳都可以如臂使指。

     這些天裡,除了嶺南這邊緊鑼密鼓地忙碌之外,驿站沿線的各種準備工作也陸續鋪開。

    雪片一樣的文牍彙總到廣州城裡,讓李善德一天要工作七個時辰才應付得了。

    他在牆上畫了一條橫線代表驿路,每一處驿站配置完畢,便劃一根豎線在上頭。

    随着五月十九日慢慢逼近,豎線與日俱增,橫線開始變得像是一條百足蜈蚣。

     五月十三日,趙欣甯又一次來訪。

    這次他沒帶什麼禮品,反而面帶神秘。

     “尊使可還記得那個波斯商人蘇諒?” 李善德心裡“咯噔”一下,難道他去經略府鬧了?趙欣甯見他面色不豫,微微一笑:“昨日經略府在廣州附近查處了一支他旗下的商隊,發現他們竟僞造五府通關符牒。

    ” 李善德吃了一驚,在這個節骨眼上,經略府突然提出這個事,是要做什麼?趙欣甯淡淡道:“這些胡商僞造符牒不說,還在上頭僞造了尊使的名諱,妄稱是替荔枝使做事。

    這樣的符牒,居然僞造了五份,當真是膽大包天!” 趙欣甯見李善德臉色陰晴不定,不由笑道:“我知道尊使與那胡商有舊。

    不過他竟打着你的旗号招搖撞騙,可見根本不念舊誼。

    尊使不必求情,經略府一定秉公處理。

    ” 李善德總算聽明白了,趙欣甯這是來賣好的。

    他一定是聽說蘇諒和自己鬧翻了,故意去抓五張符牒的把柄,還口口聲聲說老胡商是冒用荔枝使的名頭。

    這樣一來,既替李善德出了氣,又把他私賣通行符牒的隐患給消除了。

     看來追殺一事,經略府始終惴惴,所以才如此主動地賣個大人情。

     “你……你們打算怎麼處理他?”李善德有點着急,想趕緊澄清一下。

     “市舶司的精銳,已整隊前往老胡商的商号,準備連根拔起。

    ” 李善德雙眼驟然瞪圓,失态似地抓住趙欣甯雙臂:“不可!怎麼可以這樣!你們不能這麼做!”趙欣甯語重心長道:“尊使,既已鬧翻,便不可留手。

    婦人之仁,後患不絕……” 可他話沒說完,李善德已瘋了一樣沖出館驿,遠遠傳來他的高喊聲:“備馬!快備馬!我要去廣州港!” 趙欣甯望着這婦人之仁的荔枝使,着實有點無奈。

    事已至此,你現在去又有什麼意義?難道就能挽救蘇諒?就算救下來,難道因報效而起的龃龉,便能冰釋不成? 可他又不能不管,隻好快走幾步,喊着說尊使我們同往,我給你帶路。

     廣州一共有三座港口,其中扶胥和屯門為外港,珠江旁的廣州城港為内港,乃是有名的通海夷道、港内連帆蔽日,番夷辏輻,水面常年漂浮着幾十艘來自外洋三十六國的大船寶舶,極為繁盛。

     李善德一路趕到廣州港,趙欣甯本以為他要去阻攔對蘇諒貨棧的查抄,不料他卻一口氣跑到碼頭邊緣,朝着珠江出海的方向望去。

    望着望着,李善德一屁股癱坐在棧橋上,鬥大的汗珠從額頭沁出來。

     恰好市舶司的查抄行動已然結束,負責的伍長把抄收名單交給趙欣甯。

    他走到李善德面前,把名單遞過去:“剛剛收到消息,蘇諒的幾條大船聽到風聲,昨天連夜拔錨離港了,這是他們來不及搬走的庫存,尊使看有無合意的,筆端上好處理。

    ” 李善德拿過清單看了一遍,先是痛苦地閉上眼睛,然後突又跳起來,揪住趙欣甯的衣襟狂吼:“你們這群自作聰明的蠢材!蠢材!!” 在他的荔枝轉運計劃裡,有一樣至關重要的器物——雙層甕。

    無論是分枝植甕之法還是鹽洗隔水之法,都用得着它。

    不過這個雙層甕,隻有蘇諒的船隊裡才有,别處基本見不到。

    不是因為難燒,而是因為它的應用範圍十分狹窄,平時隻是用于海運香料防潮。

    除了蘇諒這樣的香料商人,沒人會準備這東西。

     李善德在拟定計劃時,為了節省費用,沒有安排工坊燒制,打算直接從蘇諒那裡采購。

    即使兩人鬧翻,李善德還在幻想多付些絹帛給他,彌補報效未成的損失。

     現在倒好,經略府貿然對他下手,讓局面一下子不可收拾了。

     這位老胡商的嗅覺比狐狸還靈敏,一覺察到風聲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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