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不發生作用了。
亂用比喻,那個人的耳朵像什麼,眼睛像什麼……就使文章單調無力。
要知道:不用任何形容,隻是清清楚楚寫下來的文章,而且寫的好,就是最大的本事,真正的工夫。
如果你真正明白了你所要寫的東西,你就可以不用那些無聊的修辭與形容,而能直截了當、開門見山地寫出來。
我們拿幾句古詩來看看吧。
像王維的“隔牖風驚竹”吧,就是說早上起來,聽到窗子外面竹子響了。
聽到竹子響後,當然要打開門看看啰,這一看,下一句就驚人了,“開門雪滿山”!這沒有任何形容,就那麼直接說出來了。
沒有形容雪,可使我們看到了雪的全景。
若是寫他打開門就“喲!偉大的雪呀!”“多白的雪呀!”便不會驚人。
我們再看看韓愈寫雪的詩吧。
他是一個大文學家,但是他寫雪就沒有王維寫的有氣魄。
他這麼寫:“随車翻缟帶,逐馬散銀杯。
”他是說車子在雪地裡走,雪随着車輪的轉動翻起兩條白帶子;馬蹄踏到雪上,留了一個一個的銀杯子。
這是很用心寫的,用心形容的。
但是形容的好不好呢?不好!王維是一語把整個的自然景象都寫出來,成為句名。
而韓愈的這一聯,隻是瑣碎的刻畫,沒有多少詩意。
再如我們常念的詩句“山雨欲來風滿樓”。
這麼說就夠了,用不着什麼形容。
像“滿城風雨近重陽”這一句詩,是抄着總根來的,沒有枝節瑣碎的形容,而把整個“重陽”季節的形色都寫了出來。
所以我以為:在你寫東西的時候,要要求清楚,少用那些亂七八糟的修辭。
你要是真看明白了一件事,你就能一針見血地把它寫出來,寫得簡練有力!
我還有個意見:就是要少用“然而”、“所以”、“但是”,不要老用這些字轉來轉去。
你要是一會兒“然而”,一會兒“但是”,一會兒“所以”,老那麼繞灣子,不但減弱了文章的力量,讀者還要問你:“你到底要怎麼樣?你能不能直截了當地說話!?”不是有這樣一個故事嗎?我們的大文學家王勃寫了兩句最得意的話:“落霞與孤鹜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傳說,後來他在水裡淹死了,死後還不忘這兩句,天天在水上鬧鬼,反複念着這兩句。
後來有一個人由此經過,聽見了就說:“你這兩句話還不算太好。
要把‘與’字和‘共’字删去,改成‘落霞孤鹜齊飛,秋水長天一色’,不是更挺拔更好嗎?”據說,從此就不鬧鬼了。
這把鬼說服了。
所以文章裡的虛字,隻要能去的盡量把它去了,要不然死後想鬧鬼也鬧不成,總有人會指出你的毛病來的。
第三,我們應向人民學習。
人民的語言是那樣簡練、幹脆。
我們寫東西呢,仿佛總是要表現自己:我是知識分子呀,必得用點不常用的修辭,讓人吓一跳啊。
所以人家說我們寫的是學生腔。
我勸大家有空的時候找幾首古詩念念,學習他們那種簡練清楚,很有好處。
你别看一首詩隻有幾句,甚至隻有十幾個字,說不定作者想了多少天才寫成那麼一首。
我寫文章總是改了又改,隻要寫出一句話不現成,不響亮,不像口頭說的那樣,我就換一句更明白、更俗的、務期接近人民口語中的話。
所以在我的文章中,很少看到“憤怒的葡萄”、“原野”、“熊熊的火光”……這類的東西。
而且我還不是僅就着字面改,像把“土”字換成“地”字,把“母親”改成“娘”,而是要從整個的句子和句與句之間總的意思上來考慮。
所以我寫一句話要想半天。
比方寫一個長輩看到自己的一個晚輩有出息,當了幹部回家來了,他拍着晚輩的肩說:“小夥子,‘搞’的不錯呀!”這地方我就用“搞”,若不相信,你試用“做”,用“幹”,準保沒有用“搞”字恰當、親切。
假如是一個長輩誇獎他的侄子說:“這小夥子,做事認真。
”在這裡我就用“做”字,你總不能說,“這小夥子,‘搞’事認真。
”要是看見一個小夥子在那裡勞動的非常賣力氣,我就寫:“這小夥子,真認真幹。
”這就用上了“幹”字。
像這三個字:“搞”、“幹”、“做”都是現成的,并不誰比誰更通俗,隻看你把它擱在哪裡最恰當、最合适就是了。
第四,我寫文章,不僅要考慮每一個字的意義,還要考慮到每個字的聲音。
不僅寫文章是這樣,寫報告也是這樣。
我總希望我的報告可以一字不改地拿來念,大家都能聽得明白。
雖然我的報告作的不好,但是念起來很好聽,句子現成。
比方我的報告當中,上句末一個字用了一個仄聲字,如“他去了”。
下句我就要用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