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面前說過一句,問時隻有隐瞞。
心氣一平,便生憐愛,忙走進去,笑說:“天氣太熱,你還是到後園涼爽一會,免得苦讀受暑。
你不合群,又喜惹事,隻不要走出園門便了。
”任壽自會說話以來,頭一次得到母氏慈愛,喜出望外,幾乎流下淚來。
連忙笑答:“以前兒子不孝,淘氣惹事,累娘生氣。
現在兒年漸長,日前病中醒悟,決汁痛改前非。
隻求娘不生氣,任人打罵欺侮,決不計較。
”任妻作色道:“你不欺人,誰來欺你?快到後園洗澡乘涼,也該吃夜飯了。
”任壽見母面有怒容,不敢再往下說,隻得連聲應諾。
獨往後園要水沐浴,換上新衣,獨坐荷池柳蔭之下納涼,等吃夜飯,先沒打算出去。
坐了一會,聞得園外喧嘩之聲。
走往園門一看,迎頭遇見兩個年長侄兒,說是鄰村劉家為争一條河溝,将本村人打傷了好幾個。
今日雙方集衆評理,一個不巧,還要發生械鬥。
任壽早知鄰村大戶劉家是個惡霸,家中養有不少打手,長子為朝中大官,倚勢橫行,無所不為。
平日聽人說起,便自有氣。
聞言激于義憤,少年心性,頓忘前念。
再經人一慫恿,說劉家欺人太甚,事關全村安危,誰也不能置身事外,就不動手,也應前往助鹹,于是便踉了去。
到後一看,雙方聚人甚衆,有的還拿着刀搶器械,隻等話不投機,一聲号令,便即動手,大有劍拔弩張之勢。
另有數人,似是鄰村長老,想要從中說和。
無如一方理直氣壯,一方倚勢淩人,說話強橫,正在相持不下。
正看得有氣,猛覺身後有人拉了自己一下。
回頭一看,乃是平日最信服的餘道人。
任壽性雖剛烈,對人卻最仁慈,平日借老憐貧,好行善事,大有父風。
乃父深知愛子為人,拿了去也是施舍寒苦,于是無求不允,從不阻止。
那道人身材矮小,正當中年,三年前由外省來到當地,憑着一雙空手,在人家祠堂後面蓋了一座小廟,自辟荒地,種了畝許菜園,将就度日,看去十分清苦。
村人因他對人謙和,輕不出門,誰也不曾留意。
任壽人最機警,年前偶在無意之中,發現道人從不舉火,所種蔬菜,也似借以掩飾,平日最喜周濟寒苦。
暗忖:“廟中并無香火,終年關門,也不與人來往。
賣菜所得,還不夠他一次濟人之用。
”心中奇怪,便留了神。
始而借故攀談,漸漸升堂人室。
道人自稱姓餘,沒有名字。
向無外人入門。
因其規避極巧,使人看不出來。
村人習久相安,當他有點怪脾氣,誰也未作人門之想。
任壽原是借着閑談,随同走入,見他未以婉言拒絕,心中暗喜。
入門一看,裡面隻有一榻一幾,四壁蕭然,更無長物。
方想:
“此人莫非水火都斷不成?”道人已先開口道:“我知公子義俠好善,現有一為難之事,不知可能相助麼?”任壽問故,道人說要十兩銀子。
任壽早看出他好些異處,聞言立允,由此道人時常開口求助,多少不等。
事也真巧,每次開口,都是任壽力所能及,并沒有大為難的時候。
任乾雖知愛子不會亂用,但是要錢回數大多,又非大富之家,便向愛子詢問用途,任壽照實說了,任乾也覺奇怪,暗中打聽村人,均說道人素極安分,事已過去,也就不談。
道人從此卻不再開口。
日子一久,連任乾也覺奇怪起來,覺着事情太巧,故意命任壽送去幾兩銀子。
道人固執不收,笑說:“前借銀兩,原為府上積福免災。
府上現在家景不甚寬裕,等寬裕時再說吧。
”這未兩句話,原是任乾詢問愛子時所說,口氣一樣,越發奇怪。
屢次設詞探詢,道人口風甚緊,絲毫不露。
問他何故不動水火,答說出家人山行野宿,往往跋涉終日,難求一餐。
因為覓食艱難,又向神前許過心願,每日飲食,均在夜間,吃得不多,所以外人均看不見。
任壽始終懷疑。
另一面,卻是越談越投機。
道人暗中借話示意,說:
“公子不是塵俗中人,最好出家,可免許多孽難。
”任壽年紀雖輕,對于世情卻極淡薄,早認為人生朝露,無什意思,聞言深以為然。
隻說父母在堂,親恩未報,且待将來再說。
一面卻向道人請教修煉之法。
道人有問必答,所說多是打坐吐納之術,從此也不再勸其出家。
一年過去,任壽年已漸長,越看越覺道人氣度沖和,眉宇間似有道氣,由不得心生敬仰,事之如師,兩人也越來越親近。
這次患病甚重,本非短時期可愈。
昏迷中偶然想起道人所傳打坐之法,說可祛病延年,如法一試。
始而心神煩躁,呼吸艱難。
及至耐心靜坐下去,先用下層功夫,将竅守住,不多一會,豁然貫通。
等到氣機流行,走完了一周天,出了一身冷汗,輕快許多,知生效力。
再用上層基本功夫,澄神定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