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無垢說到未兩句上,目光微啟,口角上似有一絲笑容。
任壽忽然醒悟,知道雙方天生佳偶,經此數日患難,已種情根。
鄭隐當日為救心上人,這一冒着奇險,身受重傷,越把芳心感動。
又非世俗兒女,無所用其嫌疑,剛把人送回來,又要接往家中調養。
男的更是看出心上人對他一往情深,盡心照拂,不避嫌疑,喜出望外,竟連所負重傷奇痛全部忘卻。
任壽心想:“假如師父不禁婚嫁,仙人如有夫妻似此如花美眷,我便費盡心力,也必設法使其成就。
”心中尋思,接口笑答:“二弟豪俠尚義,對友情熱。
我和他萍水相逢,一見投緣,便成生死骨肉之交。
藏珍本來因他而得,不意靈峰被人借去,不知何年始得珠還。
原想将此寶連紫郢劍一齊分他,小弟隻取青索一劍防身已足。
既這等說,玉圭請仙姊拿去,雙劍暫由小弟保藏,日内專程拜訪。
等他傷好,再傳收發運用之法便了。
”
無垢接過玉圭,喜道:“人生最難得者知己。
我看賢昆仲雖是異姓骨肉,這等義氣,實在少有。
我還有好些話要對任兄說。
三日之後,他傷必愈,也許複原如初都不一定。
第四日正值中弦月上,卧眉峰天氣一向晴美,仙桃也必成熟,務請任兄早日光臨,同作平原十日之聚,共商日後彼此修為如何?”任壽見鄭隐傷勢慘重,雖知仙人靈藥醫治,不緻危險,良友關心,終是憂惶。
一聽無垢說得這樣把穩,心情略放。
再看鄭隐,正朝自己偷使眼色。
無垢也似有些明白,面方微紅,鄭隐忽然微呻。
任壽忙湊近前,正要慰問,鄭隐仰面朝無垢看了一眼,忽似有什警覺,面帶驚惶,想要掙起。
不料傷勢太重,血未全止,稍一用力,疼痛難忍,當時冷汗交流,忍不住“嗳”了一聲。
無垢意似優急,一面将他抱住,微嗔道:“你此時傷勢甚重,非由我護送回去,靈藥調養,不能複原。
否則,你那傷藥多好,愈後縱不殘廢,也是半身傷痕,多麼難看?
我已和任兄說好,你我均非世俗男女,事貴從權。
你那心意,我也知道,不必作态,我要走了。
”鄭隐聞言,面上一紅,強笑說道:“姊姊待我恩重如山,我也無話可說,恭敬不如從命。
方才我陪姊姊在此下棋,不願下人在旁惹厭,已全遣開。
有勞大哥轉告他們,無須說我受傷,隻說要随申仙姑前往訪友,有個把月的耽擱。
”任、申二人見他說時聲都疼得發抖,俱都心酸,不等說完,同聲勸阻,不令開口。
無垢随請任壽傳了用法,将玉圭一揚,發出一片紅光,将人護住。
匆匆說道:“他傷太重,不能久延,隻好暫時告别。
三日之後,務請任兄光臨,妹子定當掃榻恭候。
”說罷,取出一道靈符,手掐法訣,往外一揚,立有一片白光擁了男女二人,一同飛起,破空而去。
剛走不久,書僮胡良便自尋來。
任壽知他是鄭家世仆,人甚靈慧,最得主人歡心,并不以尋常奴仆相待。
日前卧眉峰之行,鄭隐并還将他帶去。
本心不想告以主人受傷之事,不料胡良并未走遠,藏在一旁,全都看見。
任壽見他知道,也未多說,轉問鄭隐卧眉峰經過和男女雙方如何相識。
胡良曾聽主人說起任壽仙福深厚,不久便有遇合,早就存有深心,當日又見紫、青雙劍的靈異,越發巴結。
便把此行所知,全數說了出來。
原來那日鄭隐無意中聽一相識多年的采藥人來報,說在卧眉峰下發現瘋和尚蹤迹。
鄭隐自從發現瘋和尚是位神僧,曾經四出尋訪,不曾遇上。
當地與世隔絕,外人向走不到。
隻那老年藥人所居就在後山口外,每隔些年,定必翻山援崖,往采藥草。
鄭隐見其年老,又是兩三年來一次,專采當地一種珍藥,孤身來往,行蹤隐秘,不使人知,未加阻止,反倒随時相助。
采藥人有時歸晚,并在鄭家借宿。
因而早就感德,既受鄭隐之托,随時都在留心。
這日偶往卧眉峰附近經過,發現了瘋和尚,與鄭隐所說形貌裝束一般無二,忙即趕來報信。
鄭隐一聽,便尋了去。
卧眉峰在武當後山,以前去過。
始而遍尋瘋和尚,不見蹤迹。
因知報信人素無虛言,心終不死。
當地又無廟宇人家,主仆二人先尋崖洞住下。
到了夜間,偶然出洞步月,忽聞花香,似桃非桃,不時随風吹到。
仰望銀河渺渺,玉宇無聲。
大半輪明月已快偏西,清光四射,照得遠近山林光明如晝,知道時已不早。
暗忖:“當日為尋神僧,走了一日山路,身子疲倦,自己還好,書僮年幼,已禁不住,為此睡得大早,現已睡足。
反正此時也難入夢,洞又陰冷黑暗,索性不睡了吧。
”回洞取了寶劍和随身小包,借着明月清輝,順那花香走去。
越往前走,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