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她走。
”
王寶珍似乎猶豫了:“可是大家都信了他的話,怕是容易激起怨憤,反倒對她不好。
”
謝夫人眼睛微擡,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王寶珍道:“這世上的确有許多真正的得道之人,可大多數不過是江湖術士,他的話又怎能全信。
陌兒和那小厮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不過是意外碰到一起了。
這麼多年以來,謝家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意外,想想原本謝月身邊的丫頭,還有那個無緣無故捐款潛逃的管家。
家風若是真的嚴謹,怎麼會發生這些禍事。
如今你們怎麼好意思一股腦全怪在一個無辜的姑娘身上?她無父無母,千裡迢迢來投靠老爺,難道咱們就因為一點風言風語就将她趕出去嗎?老爺被你當成了什麼人,豈不是忘恩負義之輩。
”
這幾句話可是說得嚴重了,王寶珍臉色如雪般近乎透明,更顯得楚楚可憐。
她心頭起了憤恨,面上卻謙卑道:“是,夫人教訓的是,是我一時糊塗。
那些話,我會吩咐下人再也不許提了。
”
謝夫人不再與她多言,隻是繼續低頭念着自己的佛珠。
王寶珍看她一眼,對這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有了幾分厭憎,可是面上卻不敢有絲毫的顯露,隻是恭敬地低頭,退了下去。
等到王寶珍一走,謝夫人才輕聲地道:“出來吧,不過是陪娘坐一坐,何必這樣鬼鬼祟祟的。
”
謝連城笑盈盈的從簾子後面走了出來,他看着謝夫人,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溫情道:“娘這話倒是說錯了,我不是鬼鬼祟祟,也不是避着王姨娘,隻不過她要說的話并不方便讓我在場。
”
謝夫人聽了這話,不由有些驚訝道:“看來你早已經知道她要說些什麼了。
”
謝連城輕輕一笑道,目若流星:“不隻我知道,江小樓也知道。
”
謝夫人更加不敢置信:“她也知道?”
謝連城自然道:“她自然是知道的——這府裡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她的眼睛。
”他說完這話,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不由彎起了嘴角。
謝夫人端詳了他一會兒,神色變得古怪:“你什麼時候和這位江小姐變得熟悉了,莫非是準備遵從你父親的心願了?”
謝連城驚愕,随即失笑:“母親多慮了,我已經拒絕了父親的要求。
他貿貿然說這樣的話,不隻我不會答應,若他向江小姐提一字半語,隻怕人家壓根不會稀罕謝家的富貴,轉身就走了。
”
謝夫人驚訝地看着自己的長子,手中的佛珠都停了轉動:“你這樣相信她,這倒是很稀奇。
不過現在外面風聲很不好,你要提醒她多加小心。
”
謝連城溫言道:“娘,你就放心吧,這家中的鬼魅我們會捉幹淨的。
”
他用的是我們,除了他還有誰?謝夫人聞弦歌而知雅意:“你難得管這些閑事。
”
謝連城笑而不語。
謝夫人想了想,心中有了自己的看法。
謝連城總是面帶微笑,骨子裡卻是一個冷情的人,想要獲得他的好感并不難,想要得到他的心是絕無可能。
他将自己封閉的很深,誰也看不透那層外表下藏着的究竟是什麼,連她這個母親……有時候也無法猜到他的心意。
情緒永遠四平八穩,個性始終溫文有禮,不會愛,不會恨,不會喜悅,不會悲傷,和行屍走肉又有什麼區别。
他是一個人,不是賺錢的法器,除了生意之外他的生命裡什麼都沒有,實在是太可惜了。
如果有一個人,能夠撥開那層雲霧,她會感到很欣慰。
屋子裡的檀香袅袅升起,逐漸模糊了謝夫人的眉眼,使得她整個面孔變得異常柔和。
她看着自己的兒子,剛才面對王寶珍的冷漠早已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都是默默的溫情。
伍淳風打發了一衆弟子,悄悄換裝出門,直到傍晚時分才回到道觀。
剛到了門口就發現門外站了幾個身形彪壯的大漢,他心裡覺得不對,立馬轉身就走。
誰知他剛走到巷子口就被一名大漢攔住,那如一堵牆攔在跟前的男人冷笑一聲,指着他道:“就是他,抓住了!”
伍淳風拼命掙紮,卻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大漢堵住嘴巴,硬塞進一個麻袋。
一路颠着、扛着,他在麻袋裡被撞的鼻青臉腫、頭暈腦脹,卻壓根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終于那些人到了地方,一把将他摔在地上。
他悶哼一聲,渾身一痛,隻覺得肋骨都斷了三根。
好不容易從麻袋裡滾出來,陡然看見光亮,立刻頭腦一蒙。
夕陽之下,一個身着藍衣的女子,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這女子神色溫柔,笑容楚楚,叫人不由自主的心頭一顫。
伍淳風猛地一怔,心中驚懼止不住的直溢了出來。
江小樓眼睛裡帶着異樣的光亮,若有還無地輕笑了出來:“道長,還記得我嗎?”
伍淳風想要爬起來,卻是渾身無力,仿佛一隻落入網中的魚,隻能垂死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