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家全不好看。
現在我既是教書的先生,咱們就半師半友的相處着。
你有什麼難過的事情,我一定安慰你。
以後日子長着呢。
這話你可明白了。
”龍珍想了一想道:“誰敢跟你胡鬧來?不過一聽說你要走,我就急了。
隻要你不走,我一定規規矩矩地侍候你。
你說什麼是什麼。
”白萍笑道。
“那我可不敢當。
”龍珍歎日氣道:“咳!反正我的意思你也明白。
别看認識你不到半天,我的心跟你算是鐵了。
你想我不侍候你侍候誰?”白萍暗想我這裡越往遠處推,她越向近處拉,真是難纏得很。
但像她這般蠢野的人,一講到愛情,立刻就變成這樣恭順,看來女人的神秘性情,無論美醜,人人是一樣的。
便又接着道:“還有一句話和你說,請你不要着惱。
我來到這裡承你看得起我,這樣跟我要好,不過在我卻想着,初次相見大家都沒有很深感情。
”龍珍聽到這裡,忽然站起,走到白萍跟前,擺着手道:“這是你冤枉我。
怎知我跟你沒有感情?沒感情會跟你說這些話?人家把心都給了你,你還說這個。
哦哦!我明白,你是跟我沒感情罷咧。
”白萍點首道:“這個話倒是誠然。
在這時我對你實在沒有感情。
”龍珍聽了,麻臉上一陣泛自,眼圈卻紅了,仿佛要哭。
白萍忙道:“你先聽我說完了。
這感情并不是兩個人一見面就有的。
必要相處久了,互相愛慕,才能發生感情。
請問我和你談了這一會工夫,哪能就有感情。
我若是心裡沒有你,空白嘴裡說跟你要好,你願意麼?”龍珍聽着不語,那眼淚已流下來,把臉上的厚粉都沖成了淺溝。
白萍又道。
“我再問你,你和我好,是希望長久呢?還是隻顧現在?”龍珍把手捏着鼻子,出完鼻涕,才酸着鼻子的聲音答道,“你愛信不信,我這一輩子都指望你了。
難道……。
”白萍忙接着道:“你既和我長久要好,自然不在乎這一時。
所以自今以後,你最緊的就是要得着我的真感情,事情才能如你的願。
不然就是逼得我沒了法,虛情假意的先顧眼前,哄樂了你。
日後再把你抛開。
你豈不更苦了?”
龍珍雙肩一聳,似乎打了個冷戰,直着眼瞧定白萍,倒發起怔來。
過了半晌,突然伸手把白萍的肩膊抓住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你的話是實理。
我跟你好,你不跟我好也是枉然。
可是我有什麼法子教你愛我呢?我的好老師!小老師!你告訴我,你尋常都是喜歡什麼?我一定照着你意思辦。
你喜歡時髦,明天我就去剪發。
你喜歡什麼顔色的農裳,明天我就……。
”
白萍心裡真可憐她,居然蠢到這樣。
但是看她這樣服從指揮,知道她容易制伏,不緻鬧出意外的笑話。
倒放下了心。
便攔住她的話頭道:“我并不注意你的裝飾。
隻要你的學問性情能教我看得下去,我也就心安了。
”龍珍把臉湊到白萍面前道:“我的性情,你放心。
以後要跟你紅一紅臉,教天雷劈了我!學問我可是一點沒有。
”白萍道:“那不要緊,所以要我教呢。
以後你要規規矩矩,凡事都要教我敬愛。
早先你曾在不好的地方住過,學來的壞習氣,有許多地方教人看不上眼,以後也改了才好。
”龍珍不住口答應道:“我改我改。
往後我有不好,你盡管說。
我要不聽,你抛了我也不怨你。
”白萍暗想,真想不到愛情有這樣的魔力,把這隻瘋狗制伏得像個綿羊。
我倘然真能把她改變成個人格高尚的女子,倒是無意中做的一件好事。
再說看她的為人雖然愚蠢,根性卻不見得很惡。
将來果能自己振拔得像個樣子,我就為她犧牲到底,也不算失計。
因為我犧牲在這個醜女身上,似乎對芷華不為負心。
卻又算是一種對芷華極輕薄的報複。
可是在龍珍方面,卻受着很大的施與了。
他正想着,忽然覺得一隻很熱的手放到自己肩頸之間。
擡頭見龍珍正向自己呆看,忽而又把臉紅了。
白萍正不解她是什麼意思,龍珍忽然把唇動了幾動,才又小聲道。
“我也求你一件事。
”白萍道:“你說。
”龍珍又遲疑了一會,臉更紅得發紫。
期期地道:“我不敢跟你胡鬧,可是你要可憐我。
活了這麼大,沒有一個知心的人,好容易遇見你,你也别總端着老師的架子,也得教我松一點心呀!”白萍聽了這幾句話,心裡倒十分感動。
知道這個老處女已被自己折服得不敢有意外之求,現在隻要得一點精神上的安慰。
便點頭道:“我早說過,咱們是半師半友。
誰要端老師架子來?”龍珍聽了喜歡得眉開眼笑地道:“那麼你也賞給我個笑臉,别這樣眉眼鼻子裡都冒寒氣,教人家看着不舒心。
”白萍笑道:“我哪裡冒寒氣來?不過無故誰能總開着口笑?”龍珍忽然見白萍的态度變得這樣和藹可親,心裡痛快得仿佛遇着了什麼喜事。
站得白萍面前,頭搖手動,直不知怎樣是好。
看樣子似乎要向白萍投懷入抱,貢獻她的媚态,卻又躊躇不敢。
欲前又卻。
白萍也瞧出她那心癢難搔的神氣,怕又鬧出難看的情形,不假思索,便又拿話阻止她道:“你方才不是問我喜歡什麼?我是喜歡女人曉得道理。
你現在第一種應該曉得的就是對待老師的道理。
你知道麼?你現在對待我是太親密而不恭敬。
我雖然當你是學生而兼朋友,你卻應該拿我當整個的老師。
這樣才是道理。
”
龍珍這時正從小抽屜裡拿出個小牙梳,要去梳攏白萍左鬓邊的亂發,聽了他這幾句,仿佛被什麼東西打在手上,立刻把手垂下。
低着頭走到床邊坐下。
沉思了半晌,歎了口氣。
一歪身伏在床欄上,肩井一起一伏的啜泣起來。
白萍曉得說話傷了她的心。
這時她的臉被半掩的帳子遮着,又隻瞧得見俏皮的身段了。
分明是個苗條女郎掩映在這錦衾繡帳之中,傷情垂淚。
隻這一霎的光景,也十分教人動心。
白萍自覺這個可憐的女子,真被自己操縱得苦了。
大凡女人的心都是一樣的柔嫩。
她對我抱着這樣一片的愛心,我何必在她心上劃許多的創痕?而且我既已抛卻一切,不惜為她犧牲,又何必這樣吝啬?可以給她的,就在可能範圍内給她一點吧。
想到這裡,覺得自己仿佛竟是個提着錢囊走到貧民窟裡的大善士。
不應看着貧民啼饑而不解自己的悭囊。
而況即使不施舍貧民,自己的錢已無處去消用。
就是珍藏起來。
也不過是個守财奴啊。
想着便站起來,走到床前,扶着她的肩頭道:“你要停住了哭,我能立刻教你喜歡。
”龍珍用袖子拭了拭淚,緊緊拉着白萍的手,口裡卻道:“你去吧,我也知遭你不愛我。
我無論怎樣也是白費瞎心。
你也不必在這裡教我了。
等你出了錢家大門以後,三天以内你留神看報紙吧。
那時你就知道我龍珍了。
”白萍聽着隻覺脊骨上一陣陣生涼,知道在這一會工夫,她己完全戰勝了自己。
以先自己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