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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流落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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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慢慢退坐到椅上,瞧着白萍,喜容忍不住地陣陣流露。

    白萍見鐘已快到夜午,便站起道:“咱們的事也都說完了,我要到我屋裡歇一息。

    還要給他們聽門呢。

    ”龍珍還要留他,白萍搖手道:“别再粘纏,我要煩了。

    ”龍珍不敢再說,看着他走出去。

    忽然叫道:“等等!”白萍站住,見她從小櫃裡拿出兩包紙煙一盒糖食,走過來塞在白萍口袋裡道:“省得你自己悶。

    ”白萍也不推卻,謝了一聲,走回自己屋裡。

     他不禁倒好生感慨起來,就合衣沉沉地睡去。

    到醒來睜眼時,已是紅日滿窗。

    白萍懵懵騰騰地瞧了半天屋頂。

    又看看屋裡的光景,才憶起昨天的事。

    便一咕碌坐起來,扶着頭兒,想念前昨兩天的經過,直如做了一場怪夢。

    在兩天以前,自己還是個有家有業幸福的人。

    不想局勢一變。

    就落到這步田地!獨身客寄在這種人家。

    名為教師,實際還不就是奴仆。

    雖然我是養晦匿迹,故意的佯狂玩世,卻不想又玩出龍珍這一樁牽纏公案。

    可見人若背了時運,随處都能遇見不舒心的事體。

     想着便走下地來,推開屋門。

    想喚人打水盥漱,見院裡卻靜寂寂的聽不見人聲,更見不着個人影。

    才想要呼喚,突而轉想了一想,自己笑道:“我還覺這是自己家裡呢,呼奴喚婢的,别自讨沒味。

    ”便在屋裡尋着個舊臉盆,端着出來,想尋着廚房取些熱水。

    哪知廚房偏不在後院裡,隻可又走到前院。

    在東南角找着廚房。

    盛了些溫水,又端着走回後院。

    才走到西廂房的窗前,忽聽上房的班竹簾一響。

    那畏先的太太猱頭撒腳地走出來,向白萍招了招手,卻不說話,隻站在廊檐下向着他笑。

     白萍一時摸不着頭腦,便站住叫了聲錢太太。

    那畏先太太卻一隻手掩着自己的嘴,一隻手向背後指了指,又連向白萍搖擺,仿佛告訴他畏先在屋裡,不可高聲的意思。

    白萍見她那形像不妙,自己端着臉盆,便走進後院,不想那畏先太太竟跟了來。

    在白萍身後道:“走!到你屋裡,有話告訴你。

    ”白萍心裡一陣跳,自想大清早起她無故跑到自己屋裡,多少有些不便。

    但她是本家主婦,又沒法不随着她。

    及至到了屋裡,畏先太太也不等人讓,便坐在床上,向白萍笑道:“你怎麼謝我?我給你出了這麼大的力。

    ”白萍聽着莫明其妙,隻直着眼看着地下。

    畏先太太又笑道:“不告訴你也不明白,昨天你頭一天上工,晚晌就躲懶。

    不給我們聽門。

    畏先氣得一跳多高,立刻就要教你走路。

    幸虧我橫攔豎摭的勸住了。

    你說我費這樣氣力,為的是什麼呢?”說着向着白萍隻笑,那樣子好不難看。

     白萍心裡立刻又跳起來,自想這裡真不可一朝居了。

    龍珍那一樁還正在不了,又斜刺裡鬧出個畏先太太來。

    這一個更沒法可辦。

    她若迫得我太甚,我不如趁着這個機會,拂袖一走,活該我自潔其身,省得淌這個臭坑。

    就是虛了龍珍的希望,也算是她令姊害得她,怨不着我,想到這裡,便向畏先太太道:“錢太太對我的厚意,我固然感激。

    不過我并不是一定要在錢宅作事,畏先先生要我走,我走好了。

    ”畏先太太半嗔半笑地道:“瞧你真是好大的性氣!你幹不幹那個話另說。

    我為你費了這些心,就落你這麼幾句話麼?我要不是拿你另眼看,上去就給你幾個耳刮子。

    ”說着兩隻媚眼直向白萍端詳,樣子更十分尴尬。

    白萍這時實在忍不住,便昂然說道:“錢太太,你不必跟我說這些。

    我已決意辭卻這裡。

    等回頭見過畏先,立刻就走。

    我這謝謝太太的法子,就是教太太眼前清靜。

    ”畏先太太見他這樣,不由吃了一驚。

    便斂笑正色道:“林先生,是我不該惹你着急。

    龍珍和你的事,她昨晚都告訴我了。

    我隻這一個妹子,好容易有了着落。

    我怎麼不喜歡?不過她和我說。

    你總像有些沾滞,大約是怕畏先和我。

    如今從我嘴裡告訴你,往後你什麼也不必怕。

    隻要你同龍珍好,我就是你們的護庇。

    更不必拿畏先當一回事。

    你明白麼?還有昨天你和龍珍說的話,我聽着都有些耳生。

    倆人好就好吧,又幹麼一年半年的傻等。

    依我看,不如由我和畏先說明,趁早辦了喜事,你們還盡管在這裡住着。

    憑你這樣精明的小夥子。

    還養活不了她麼?”說完看着白萍,等他答話。

     白萍才明她此來并沒安着邪心。

    但也沒安着好意,大意總還是想趁機會把龍珍推給自己,她們好脫些清淨。

    看來昨天龍珍的話倒是不假。

    想到這裡,倒有些可憐龍珍。

    便向錢太太正色道:“龍珍小姐昨天要求我的事,既然全告訴了您。

    真是再好沒有。

    我正盼望您能夠知道,省得将來有人不往好處猜疑。

    但是昨天我和龍珍約定的話,已是闆上釘釘。

    無論如何,不能改變。

    您要逼得我太甚,那簡直就是教我離開貴府。

    ”畏先太太聽到這裡,呦了一聲道:“我的小爺,你可别拿我當台階,趁坡兒下。

    我把你逼走了,龍珍找我要人,我拿什麼賠她呀。

    你們還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隻當我沒說。

    ”說完又搭讪了幾句閑話,急忙走出。

     白萍呆坐在屋裡,真猜不透這位太太此來是何用意。

    看樣子雖像是替龍珍來做說客,但是又不僅如此。

    大約總是下等婦女無意識的舉動。

    便也不再思索,自去洗臉,哪知被畏先太太鬼混了這半天,水早冰冷。

    幸而天氣甚暖,便胡亂洗畢。

    才坐下想休息一會,忽聽畏先的聲音在前院呼喝。

    白萍初不介意,後來聽他似乎喊自己的名字,隻可匆匆走出。

     隻見畏先正站在院裡,光着腳趿着鞋,瞪圓了眼睛喊鬧。

    一見白萍走來。

    更跳腳叫道:“林先生,你是想怎麼着?昨夜教你聽門,你睡了覺。

    今天早晨又不掃院子。

    我雇你為的是什麼?”白萍聽他的口氣,居然拿下人對待自己,不由氣向上沖。

    正想開口和他頂撞,忽又想到這掃院聽門,都曾載在條約。

    明明是自己誤了事,被他占了理,便忍氣道:“對不起,是我疏忽。

    ”說着想去尋掃帚來掃地。

    哪知畏先還不肯罷休,嘴裡不幹不淨地道:“天生的懶狗,到哪裡也摸不着熱屎吃。

    真是扶不上牆的東西。

    ”白萍這時可真忍不住了,自想挨罵可不在我的職責以内,這折磨也真受得夠了。

    不如趁此跟他反了臉罷。

    想着把腰一直,雙眉略豎,才要說話,隻見對面畏先背後,龍珍正從卧室裡出來,臉上已吓得變了顔色,連連向自己擺手,仿佛勸自己不要和畏先反臉。

    白萍不由怔了一怔。

    接着又見她合掌當胸,站着作式,向自己連連地叩首。

    那樣子十分可笑,也非常可憐。

    白萍雖然因見她這樣形狀,消了一半氣,但終仍不住。

    還向畏先道:“錢先生是律師,更該知道罵人是有罪的。

    我因為您是上流人,所以不便反口。

    請您留神一點。

    ”錢畏先想不到白萍說話這樣尖刻,到愣了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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