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又看看李珰之:“你也能治老夫的頭風?”
“在下學藝不精,隻會配藥煎藥,不甚通針石之術。
”李珰之所言不虛。
若論對藥性藥理的研究,他甚至不亞于老師,但論及針石之術就不行了。
曹操歎了口氣:“那你就不能給我兒治好病嗎?”
“公子之症乃氣虛體弱與傷寒之疫并發,在下才力不逮,若要治好此病,恐怕隻有我老師才行,或者……或者請來南陽張仲景,也未可知。
”
曹操搖了搖頭——華佗叫他殺了,赤壁戰敗江南四郡鞭長莫及,怎麼請張機回來?即便私下派人找到,人家又願意來嗎?曹操此時方才追悔莫及:“我悔不該殺華佗,若此人還在,沖兒焉能不治?”話未說完已滿眼淚花。
曹丕、曹植也不禁怅然,李珰之聽他可算承認老師死得冤,更是唏噓不已。
曹操拍拍他肩頭:“生死有命,你能盡多大力,便盡多大力,老夫也不再強求。
你來治病,老夫去求天求地求鬼神,但願能保沖兒渡過此劫。
”素來不相信天命的曹操竟要為兒子祭祀祈福,當真是無可奈何了,“從今以後,老夫的頭風也由你診治。
”
李珰之聞聽此言又是一陣顫抖:“在下隻通湯藥,此法甚慢,恐不能似師傅般針到病解。
”顧慮是當然的,華佗那麼大本事曹操還嫌慢,憑他的手段還不得死一百次?
曹操卻寬宏道:“沒關系,慢慢來,老夫不怪罪。
”朱砂不足紅土為貴,兩大神醫他都錯過了,剩下這麼個精通藥理的李珰之,難道還不知珍惜?
方說到這裡,又見門簾一挑,樓圭滿臉焦急走了進來——他受命運送王儁靈柩回汝南下葬,哪知走了幾個月竟發生這麼多變故。
樓圭滿腹不解,尤其聽說許攸在軍中落水溺斃,死得不明不白,同學之義豈能不問?正要找曹操計較清楚,卻見他病怏怏歪在那裡,滿腹之言竟堵于喉間:“你怎麼也病了?”
曹操低着眼沒有看他:“老毛病,不礙的。
”
樓圭見此情景不知如何開口,隻道:“當年我與你,還有子文、子遠相交甚厚。
子文歸葬之事我已辦妥,子遠又驟然棄世令人驚異,你可更要保重身體。
”
曹操聽樓圭道“子遠又驟然棄世令人驚異”,心頭不禁狂跳——他自然不必怕樓圭,但萬事逃不過一個理字,殺許攸既是酒後沖動,也是積怒已久,這些話如何向樓圭明言?提到王儁,他更加不安,昔年曹操罷官在家,王儁前去探望勸他再次出仕,當時曾囑托:“許子遠貪而好利,樓子伯倔強耿介,若有一日觸怒,還望你念在故舊之情多加容讓。
”事到臨頭怎麼全忘了?又如何對得起九泉之下的王儁?
樓圭見他變顔變色又不敢看自己,心中的猜測已核實了八九分,長歎一聲搖頭而去。
曹操心中不甯更覺頭上難受,忙端起剩下那半碗湯藥,一股腦都灌下去——自己作的病自己受,吃苦頭又能怨誰?忍着吧。
遊說周瑜
求神求鬼終究于事無濟,李珰之也盡了最大的努力,可曹沖還是夭亡了。
幾個月前曹操那可怖的幻想竟變成了現實,那具弱小無助的軀體似乎命中注定一般躺到了棺椁裡,終年隻有十三歲。
往者已矣,曹操還得強忍悲痛處理焦頭爛額的戰事,這場可惱的戰争還未結束,周瑜、劉備的先鋒部隊已至江陵,與曹仁、曹洪展開厮殺;孫權大軍依舊圍困合肥;袁術舊部的大叛亂還在蔓延。
曹操又調臧霸率青州部南下助戰,任命夏侯淵為領軍将軍,代替自己率領還能勉強作戰的士兵前往廬江平叛,剩下的就隻有等待了。
赤壁之敗喪師數萬,尤其自荊州接收的軍隊幾乎盡數失去,那些逃散未死的北方部衆或至襄陽,或至當陽,或者直接逃到谯縣,大都零零散散失去建制。
要把這些殘兵敗将聚集起來,補給辎重重新編制還需一段時日,這必須耐心等待。
或許是命運故意捉弄,恰在此時,有一位曹操征辟多年想要一睹真容的老賢士來到他面前——河内張範。
張範,字公儀,出身公侯世家,其祖父張歆曾任司徒,其父張延也曾在先朝擔任校尉,被宦官構陷而死。
張範與父祖兩代不同,年近古稀卻從未當過官,以恬靜樂道,樂善好施著稱,尤其是他早年拒不肯與袁氏一族結親,更令曹操高看一眼。
曹操想召見張範已将近十年,卻始終不能如願。
當初曹操收複河内,張範偏偏在揚州避難;平定河北時再次征辟,張範又在北上途中染病,停留在廣陵,隻好派其弟張承代替自己拜谒曹操。
張範畢竟年事已高,養了一年多的病,好不容易要啟程趕往許都,他家的子侄又被山賊擒獲了,張範親往賊穴,又是遊說又是懇求,總算要回了子侄。
原以為可以放心登程了,沒想到途經揚州又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