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再次離開他飛快地跑走。
一直到天黑她還沒有回來。
他打她的手機,一直在響,但她不接。
他固執地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直到最後傳過來的是關機的提示。
她不肯和他說話。
他在家裡心神不甯。
打開電腦玩遊戲,想控制自己的情緒,但無法奏效。
他發現自己的手指居然一直是在微微地顫抖着。
他看着牆壁上她的照片,那些用陳舊的木相框框起來的黑白照片。
她甜美脆弱的花朵一樣的容顔。
他每次凝望那些照片心裡就會難過。
雖然不明白為何會難過。
但是那一個晚上,他看清楚了。
他在她的臉上看到始終沒有愈合的創傷。
她是一個赤裸的疼痛着的傷口。
她的靈魂是他沒有觸摸到的喜歡躲在黑暗裡的孩子。
他每過5分鐘就打一次手機,雖然回複他的是一次又一次的關機提示。
北京是這樣大而無當的一個城市,她如露水一樣蒸發。
她到底會去往何處。
深夜12點鐘的時候,他終于打通了那個手機。
她接了電話。
小恩,原諒我。
我錯了。
他聽到自己軟弱而焦慮的聲音。
他說,你到底在哪裡?
電話裡很嘈雜,可以聽到汽車的喇叭聲,音樂和旁人激烈的話語。
小恩的聲音卻很溫和,懶懶的,并不介意。
她說,我在吃東西。
你在哪裡?告訴我。
我過去接你。
不。
不要你過來接。
我自己會回來。
一會兒就回來。
小恩,告訴我。
你不要再懲罰我。
是我不好。
她說,我在東直門吃麻辣龍蝦,喝了酒,好像醉了。
站不起來。
你等着。
你千萬别亂跑。
我馬上過來。
他跑下樓梯的時候,看到外面的天空下着雪。
寒風刺骨,大朵幹爽的雪花寂靜地飄向黑暗的城市。
他在街上攔了一輛TAXI。
路上有戀人把衣服蓋在頭上,緊緊擁抱着走過去。
他想起他們曾經在電話裡的對話。
11月初就下雪嗎?上海1月份才有雪。
一個晚上就停了。
你會在北京看到大雪紛飛的。
不要擔心。
那時候他們還沒有同居在一起。
那時候他不會想到自己會動手打她耳光。
很容易就在他們以前去過的小餐館裡找到小恩,她一個人占着一張桌子,上面放着空的酒瓶和滿滿一大盆龍蝦殼。
她支着頭,趴在桌子上,眼神遊離。
看到他,輕輕地笑。
我吃了60隻龍蝦。
辣得嘴唇都腫了。
她噘起嘴唇給他看。
唇角都是油膩的污漬,果然是紅豔豔的,像腫脹的花苞。
他看到的是她臉頰上,他留下的手指印。
還有她嘴角的傷口。
你怎麼可以吃那麼多龍蝦,你會吃傷的。
他心力交瘁。
我們回家吧,小恩,我求你。
好。
回家。
她搖晃着起身,撞得桌子移動。
他扶住她。
她看過去過分地平靜了。
他不知道她這一晚上都做了什麼。
街上已經大雪彌漫。
他們攔了一輛車。
她在出租車上把頭埋在他的懷裡就睡着了。
大約是淩晨3點左右,他突然驚醒過來。
看到小恩赤裸着身體坐在大鐵床的床尾,她用手抓着黑色的鑄鐵欄杆,長發披垂下來,遮住了她的臉。
小恩,你在做什麼。
他在黑暗中抱住她冰冷的肩頭,摸到她臉上的淚。
她在哭。
她說,嘴唇上很痛。
所以去吃龍蝦,想讓它被辣得更痛,感覺會木一些。
但現在痛得睡不着了。
你怎麼可以去做這樣的事情。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
你老實告訴我,你有沒有打過葉子。
你有沒有動過她一根手指頭。
不要再問這種問題了。
小恩。
你說。
你要告訴我。
我和她根本就沒有住在一起。
我們是在學校裡認識的。
你不會打她。
你對她的感情,比我深得多。
這是你自己在這麼想。
我那麼遠過來,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
我知道。
小恩,我求求你,不要再胡思亂想。
他抱住她。
他感覺到自己眼睛裡的淚水,沒有觸覺地流下來。
然後在空氣中消失。
心裡是有失望的。
對自己無能為力的失望。
對這份感情的痛苦的失望。
覺得自己要死過去一樣。
這個任性的脆弱的受傷的女子。
她像一道傷口,出現在他的生活裡。
而他們彼此本可以互相拒絕的。
他們都不安全。
11打架
她決定去找工作上班了。
呆在家裡容易得憂郁症。
她對他說,我要見見陌生人,和他們在一起,這樣就不會想起你對我的不好。
他也覺得她出去工作比較好。
有時候下班回來,看到她一個人在家裡,空氣裡都是冰冷的寂靜,很難想象她是如何地把一天,硬生生地支撐下來。
沒有對話。
沒有氣味。
沒有溫度。
她的性格是不适合獨處的。
可是我一個人在家裡已經停留了很長時間。
我很久很久沒有出去工作了。
她說。
找工作是要費點神。
她想做美術設計。
網站,報紙,雜志,公司都可以啊。
她說。
可是一家家地出去跑,結果卻都不好。
不是她覺得工資低,公司規模不夠大,就是對方覺得她沒有北京戶口,态度不太明确。
在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