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裡面,她每天都往外面跑。
神情奔波而憔悴。
也不再在家裡做飯、澆花、有那份閑情逸緻。
有時候很晚回來,頭發上有煙草的混濁味道,往床上一躺,對他也沒有話說。
他能感覺到她的心裡有一股暗流,在危險而壓抑地湧動。
果然。
他發現她後來已經不再找工作,她隻是每天晚上泡在三裡屯一帶,找個酒吧喝到半醉,才衣衫褴褛地回家。
他當然要制止她。
他說,小恩,我不能容許你再去酒吧。
她說,你有什麼資格。
可笑。
我難道連行動的自由也沒有嗎?她又是那種劈頭蓋臉的架勢。
他說,如果你心裡有什麼不滿,你直接說出來。
我讨厭你。
他想他還是能夠控制自己的。
直到她的手伸出來揪住他的頭發。
她是有暴力傾向的人。
他壓抑了太久的憤怒再一次如潮水決堤。
兩個人糾纏在一起厮打。
從床上到地上。
沒有穿衣服,赤身裸體。
他把她按倒在冰冷的地闆上,一下一下地揍她。
他能感覺到自己腦子裡的空白。
什麼都沒有了。
隻有機械地運動着手臂的意識。
她用手護住自己的頭和臉,一聲不吭,蜷縮在地上,任他又踢又打。
直到他疲倦。
每一次都是相同的。
他很快恢複了思維,腦子裡清醒過來。
不再是空白,後悔和恐懼再次如陰影一樣籠罩了他。
她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赤裸的身體上是塵土的污迹和紅色的淤痕。
長發散亂,被汗水粘在臉上。
她的臉上居然有微笑。
那縷冷漠的微笑因為她嘴唇邊的鮮血,顯得詭異。
他說,我知道你喜歡這樣。
你是被虐狂。
她不說話,爬到床上坐在那裡。
她一直在笑。
他走過去,抱住她。
他緊緊地抱住她,把臉貼在她的脖子上。
她的脖子上也是血。
小恩,為什麼?為什麼我們會這樣?
他輕聲地疑惑地自言自語。
他問她。
他想起葉子的臉,那張在明亮溫暖的陽光下像花朵一樣綻放的臉。
那時候他20歲。
他第一次愛上一個女孩子。
他是真摯地深切地愛過她。
直到最後她離開他嫁給了另外一個男人。
他曾經猜測過自己心裡愛的能力還留下多少。
他是否還能夠繼續走下去,把感情托付給另外一個陌生的女子。
他突然明白有些東西是無法修複的。
他心裡明亮的東西有大部分已經被陰影覆蓋。
那是一些自私的憤怒的寒冷的東西。
從遙遠南方過來的小恩,來到他的身邊。
他們在彼此激發。
激發深藏着的陰影。
他們又開始做愛。
小恩順從地讓他擺布。
她沒有聲音也沒有表情。
她像一隻徹底被破壞掉的玩具。
甚至不再像以前那樣提醒他及時抽身。
他覺得自己太困了。
貼着她的身體就睡了過去。
睡了一會兒,他被她搖醒。
她說,我做夢了。
剛剛做了一個夢。
她的神情看過去像一個睡意朦胧的天真的小女孩。
他說,是噩夢嗎?
不。
我看到我們去訂婚。
排着隊。
很奇怪,不是結婚隻是訂婚,卻要排那麼長的隊。
我的手裡還抓着糧食,好像是一把米。
你想嫁給我嗎,小恩?他問她。
你要我嫁給你?
我想娶你。
你相信我。
她沒有說話,她又閉上了眼睛。
她唇角和脖子上的血迹已經凝固了。
她不讓他擦幹。
她阻止他的姿态非常強硬。
她又睡着了。
12為什麼不能這樣做
第二天他一早起來去上班。
她還在熟睡。
出門之前,他想給她留一張條子。
他寫:小恩,晚上我們一起出去吃晚飯。
原諒我。
我以後再不會這樣做了。
你要相信我。
寫完之後,看了一會兒,又随手把它撕掉。
是。
他不能讓她看到他心裡的軟弱和恐懼。
即使她已經融化在他的生活裡,幾乎不可分割。
他關上鐵門下樓。
因為脖子上有她指甲抓傷的血痕,他找出了一條圍巾遮蓋上。
還是在下雪。
路上的雪全凍住了。
他仰起頭吸了一口凜冽的空氣。
他想,他還有工作,他還有一個現實正常的世界可以面對。
他還有一個出生和長大的熟悉的城市。
而小恩,她什麼都沒有。
他下了決心要對她好。
一整天上班他心神不定。
常常無緣無故地掉下文件或碰到椅子。
中午吃飯休息的時候,他撥小恩的手機,她沒有開機。
應該還是在睡覺。
下午他一直在尋找機會想早點回家。
可是會議一個連一個,始終無法脫身。
下班之後,上司又過來通知,因為他過生日,要邀請整個部門的同事出去吃飯。
不可推脫,于是又和一大幫同事們去了星期五餐廳。
抽空打手機給小恩,依然是關機。
怎麼會這樣呢。
平時她為了方便客戶聯系到她,常常24小時開機。
不敢喝太多酒,好不容易挨到11點左右,聚餐終于結束。
他馬上打的回家。
他突然擔心她不會在家。
可能又出去流連在酒吧。
如果這樣,那麼他要趕過去一家一家地找,直到把她找出來。
在上樓的時候,他甚至聽到自己的心髒激烈跳動的聲音。
一下一下,跳得是那樣的痛。
門一打開,房間裡是寂靜的空氣。
他走到房間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