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都還和善。
等待室不少人,光線灰蒙蒙的,更覺一切面目模糊。
敏敏醒來,換由晴鈴抱她走來走去,怕她因陌生環境而吓哭,待會見爸爸端個醜臉就不好了。
正喂敏敏喝水和吃面包時,阿鳳怯法走來,晴鈴分給她一大塊靜靜吃,等待無聲無息,如幽靈之地。
大概有一小時才喊她們的名字,終于輪到會客了。
會客室内更陰暗,僅極高的屋頂有數片小天窗灑落幾絲的陽光。
一排細格鐵網分隔成幾個位置,犯人和家屬分坐兩邊,在監視下談話。
秀平一見丈夫,未開口就先搗着手帕哀哭。
晴鈴沒見過趙良耕,而鐵絲網後那個瘦弱的男人似乎病得不輕,眼窩深陷,膚色浮白。
她自我介紹說:「我是趙太太的家訪護士,幫忙帶小敏敏來的。
」
她并将敏敏臉轉向他,男人的眼中出現淚光,盯着女兒喃喃說:「真漂亮,真漂亮,和照片一樣……謝謝陳小姐呀,秀平信上常提到妳很照顧她們母女……」
一歲半的敏敏路上表現都很好,但畢竟太年幼,沒多久頭就動來動去。
「傻丫頭,今天不好好看爸爸,以後長大就記不住我了。
」趙良耕哽咽。
「你胡說什麼?你當然要看着我們敏芳長大!」秀平止住激動說。
「我這身體不行了,好幾個晚上都喘着以為撐不到天亮,是想着妳和女兒才又一口氣順過來,誰知道明天又會怎麼樣……」趙良耕長歎。
晴鈴稍稍退遠些,讓他們夫妻有體己話,她則挂念雨洋。
他在做什麼呢?
相會時間總是太短,警衛表明隻剩五分鐘時,晴鈴快把敏敏抱過去,和父親再聚一次。
當她走近時,聽見趙良耕低低說:
「……妳怎麼叫雨洋來呢?他最恨這裡,說死也不要再回來……」
「是範先生自己要開車送我們來的。
」秀平小聲辯。
「他在牢裡吃了很多苦頭,以後……」趙良耕擡頭看到晴鈴,立刻住嘴。
晴鈴半懂半不懂的,但内心已受極大的震撼。
他們說的是此刻等在監獄外的雨洋嗎--還會有誰?不就一個開車的範先生嗎?他曾在這兒坐過牢?
五雷轟頂般,她腦袋亂得無法思考,甚至忘了身在何處,整個人昏沉沉的。
模模糊糊的,晴鈴連怎麼結束會客走下那長長的階梯都沒有記憶,人稍清醒時已站在柏油路上,正往回去的方向。
她擋住秀平說:
「妳老實告訴我,不要騙我,雨洋是不是……坐過牢?」
「妳聽到了呀?真太不小心了!」秀平急急說:「呃……範先生是坐過牢沒有錯,但他是個好人,不是妳想的那種……」
「是哪一種?思想上的犯人嗎?』晴鈴自己先說出來。
「我也不太清楚,就和我家良耕一樣,莫名其妙被牽連,随便栽個罪名就說要感化教育,至少三年,範先生關了快四年,到今年六月才放出來。
」秀平看晴鈴極糟的臉色,又說:「妳千萬不要因此看不起他喔,他人真的很好,良耕就特别喜歡他,說他講義氣,再怎麼受苦也不出賣一個朋友。
」
會看不起他嗎?晴鈴分析不出此刻的心情,以前是混亂不清,現在則更纏結糾葛。
他夢魇般不願再回顧的地方,為何又答應跟來呢?
所以,初次相遇他會那麼蒼白憔悴的十足病容;爾後,孤僻寡言、格格不入、舉止費解,隐身為永恩司機,執意住在鬼屋,慣于黑暗來去和低頭行走……
他的罪名是什麼?一定和楊萬裡那首詩有關,他也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政治犯?他反政府嗎?他叛亂嗎?
走得夠遠了,柏油路盡頭又看見雨洋的身影了,他依舊站在原處,彷佛這兩小時都不曾移動一下。
眼裡耳内彷佛有什麼在擴大,這條路忽而長至天涯,又忽而短入寸心,長長短短飄蕩的思緒中,隻想着,那四年她還不認識他的春夏秋冬,是否有人來殷殷探視過?是否有人帶給他足夠的食品醫藥、心靈安慰和精神支持?
崩地,她的淚水嘩嘩直流,到雨洋面前已無法言語。
「怎麼了?那麼傷心呀!」他猶不知她心情說。
那一邊的秀平也是眼眶濕鼻子紅,為了丈夫心如刀割。
剎那間,晴鈴有個感覺,她這一趟是注定為雨洋而來的:為了他曾受過的苦,為了他們的相識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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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定,也就是合該有事。
他們的小廂型車一上省道,晴鈴的左眼就猛跳,她用力揉揉說:「真讨厭,大家說左眼跳災,不會有事吧?」
「是哭太多的關系吧!」駕駛座的雨洋嘲弄。
「真不懂,妳隻是個旁人,倒比人家正角還傷心。
人間悲慘事還多着呢,若這麼容易就掉淚,七輩子都哭不完!」
笨,這淚隻為你才會沒節制地流呀!但晴鈴完全沒有提及坐牢的事,因為無法預測他會有的反應,唯悶悶藏在心底。
又跳了,而且擴及半邊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