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音言柔聲說道:“我們的神帝永遠不會公開反對芭特勒聖戰的禁令。
”
雷托沖她笑了笑,這是一種微微的贊許。
看一個行家使出最強功力不啻一種享受。
“凡是擁有意識智慧的都很清楚,”他說,“我的選擇也是有局限性的,有些東西我無法幹涉。
”
他能看出來,兩個女人正在揣摩他話語中的多重指向,掂量着可能攜帶的含義和意圖。
神帝是否在轉移視線,吸引她們去關注伊克斯人,而自己卻另有所圖?他是不是在暗示貝尼·傑瑟裡特是時候站隊反對伊克斯人了?他的話有沒有可能除了字面意思之外其實别無深意?無論他是怎麼想的,都不能掉以輕心。
毫無疑問,他是全宇宙有史以來最陰險狡詐的生靈。
雷托沉着臉望向盧懷塞爾,心裡明白這隻會加深她們的疑惑。
“我給你提個醒,馬庫斯·克萊爾·盧懷塞爾,你好像忘記曆史上那些機器泛濫的社會給我們的教訓了。
正因為機械設備的出現,人們才學會了像使用機器一樣相互利用。
”
他将目光轉向莫尼奧。
“莫尼奧?”
“我看到他了,陛下。
”
莫尼奧伸長脖子将視線越過貝尼·傑瑟裡特的随從。
鄧肯·艾達荷從遠端的大門進入空闊的觐見廳,大步流星朝雷托走來。
莫尼奧沒有放松警惕,他依然不信任貝尼·傑瑟裡特。
同時,他還摸清了雷托這番訓話的意圖。
他在考驗,永遠在考驗。
安蒂克清了清嗓子:“陛下,我們會得到什麼獎賞?”
“你們很勇敢。
”雷托說,“很明顯這就是選中你們擔任特使的原因。
很好,下一個十年你們的香料配額保持不變。
至于其他方面,我不計較你們懷揣香料萃取物的真實目的。
我是不是很慷慨?”
“慷慨至極,陛下。
”安蒂克說,聲音裡不帶絲毫怨恨。
鄧肯·艾達荷匆匆經過女人們,停在莫尼奧旁邊擡頭望着雷托。
“陛下,有人……”他刹住話頭,瞧了瞧兩個聖母。
“但說無妨。
”雷托命令道。
“是,陛下。
”他有些勉強,但還是服從了,“有人在本城東南角向我方發動襲擊,我認為這是聲東擊西,因為現已接到報告,城内和禁林裡也發生了暴力事件——有許多團夥在分散行動。
”
“他們在捕殺我的狼。
”雷托說,“不管是林子裡還是城裡,他們的目标都是我的狼。
”
艾達荷不解地皺起了眉。
“城裡的狼,陛下?”
“捕食者也好,”雷托說,“狼也好——對我來說沒有本質區别。
”
莫尼奧倒抽一口冷氣。
雷托朝他微微一笑,看到别人頓悟的那一瞬間是多麼美妙——仿佛突然揭下眼罩,豁然開朗。
“我已經調集了大批衛兵保護這個地方。
”艾達荷說,“他們守衛在……”
“我知道你會的。
”雷托說,“現在仔細聽好,我告訴你怎麼布置剩餘兵力。
”
在兩個聖母驚愕的目光下,雷托開始向艾達荷交代具體的伏擊地點、每支隊伍的人數(有些甚至具體到人)、行動時間、所需配備的武器,以及每一處的詳細部署。
艾達荷運用強大的記憶力分門别類記下了每一條指示。
他因聚精會神于雷托的口述而無暇提出疑問,直到雷托說完,他才面露疑懼之色。
雷托似乎能洞穿艾達荷的底層意識,對他的念頭一覽無遺。
我是老雷托公爵忠心耿耿的戰士,艾達荷在想,那位雷托,也就是眼前這位的祖父,救了我,撫養我,視同己出。
然而,即便那位恩人有一部分存在于眼前這位身上……兩者依然不是同一個人。
“陛下,您為什麼需要我?”艾達荷問。
“因為你的勇武和忠誠。
”
艾達荷搖搖頭。
“可是……”
“你服從命令。
”雷托說話的同時,注意到聖母正在分析這些話。
真話,隻說真話,她們是真言師。
“因為我欠厄崔迪人一份情。
”艾達荷說。
“這就是我們彼此信任的基礎。
”雷托說,“鄧肯?”
“陛下?”艾達荷的語氣說明他已經穩住了心神。
“每處至少留一個活口,”雷托說,“否則我們就白費工夫了。
”
艾達荷略一點頭,沿來路大踏步走出了大廳。
雷托心想,離去的艾達荷已經截然不同于剛剛進來的那個艾達荷,但這需要一雙極其敏感的眼睛才能看得出來。
安蒂克說:“這都是鞭打那個大使引起的。
”
“的确如此。
”雷托同意道,“将你的所見所聞如實轉述給你的上級,可敬的賽亞克薩聖母。
并轉達我的話:相比獵物,我甯願與捕食者為伴。
”他瞥了眼莫尼奧示意其聽令。
“莫尼奧,禁林裡的狼都折損了,原崗位全部頂上猛士。
務必辦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