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
“這也是雷托的老話。
”馬爾基說,“攤、子——攤子。
完美的詞。
你為什麼不給帝國改個名,雷托?大攤子帝國!”
雷托擡手示意莫尼奧别開口。
“你能跟我說說嗎,馬爾基?關于赫娃?”
“隻是從我身上取了幾個小小的細胞。
”馬爾基說,“接下去就是小心翼翼的培養和教育——樣樣都和你的老朋友馬爾基相反。
這一切都是在虛無空間裡幹的,你看不到!”
“但我注意到有什麼東西消失了。
”雷托說。
“虛無空間?”莫尼奧問,接着漸漸明白了馬爾基的意思,“你?你和赫娃……”
“這就是我在陰影裡看到的東西。
”雷托說。
莫尼奧直視着雷托的面孔。
“陛下,我準備取消婚禮。
我想說……”
“不得如此!”
“可是陛下,如果她和馬爾基是……”
“莫尼奧,”馬爾基沙啞地說,“你的陛下有令在先,你必須服從!”
這嘲諷的口氣!莫尼奧狠狠瞪着馬爾基。
“樣樣都和馬爾基相反。
”雷托說,“你沒聽他說嗎?”
“還能比這更好嗎?”馬爾基問。
“但毫無疑問,陛下,如果你現在知道……”
“莫尼奧,”雷托說,“你開始惹煩我了。
”
莫尼奧窘迫地閉上了嘴。
雷托說:“這樣就好了。
你知道,莫尼奧,幾萬年前,那時我還是另外一個人,我犯了個錯誤。
”
“您,犯錯誤?”馬爾基奚落道。
雷托隻是笑了笑。
“我的錯誤混合着美妙的表達方式。
”
“文字遊戲。
”馬爾基繼續挖苦。
“的确!我是這麼說的:‘當下是瞬間的分神,未來是一個夢,唯有記憶能解密生命的意義。
’這句話不漂亮嗎,馬爾基?”
“完美,老蟲子。
”
莫尼奧用一隻手遮住嘴。
“然而我的話是愚蠢的謊言。
”雷托說,“當時我就知道,但我受到漂亮語言的蠱惑。
不——記憶無法解密意義。
若是沒有經曆過無法用語言表達的精神痛苦,哪兒都不存在意義。
”
“你那些辣手的魚言士給我帶來的痛苦,我可看不出有什麼意義。
”馬爾基說。
“你這個算不上痛苦。
”雷托說。
“要是咱倆換換身體,你就……”
“這隻是肉體上的疼痛,”雷托說,“馬上就會結束的。
”
“那我什麼時候能體驗到痛苦呢?”馬爾基問。
“也許在此之後。
”
雷托将前節部位從馬爾基扭向莫尼奧。
“你真心實意地效命于金色通道嗎,莫尼奧?”
“啊,金色通道。
”馬爾基語帶嘲弄。
“您知道我的忠心,陛下。
”莫尼奧說。
“那麼你必須向我保證,”雷托說,“你在這裡耳聞目睹的一切必須守口如瓶,明裡暗裡都不許洩露一丁點兒。
”
“我保證,陛下。
”
“他保證,陛下。
”馬爾基冷笑着重複道。
雷托伸出一隻小手指了指馬爾基,馬爾基仰面注視着隐藏在灰色“皮風帽”裡那張輪廓模糊的臉。
“出于我對馬爾基由來已久的欽佩以及……其他許多原因,我沒法親手結果他,甚至不能命令你……但他必須消失。
”
“哦,你真聰明!”馬爾基說。
“陛下,如果您去大廳那頭稍等片刻,”莫尼奧說,“您回來的時候也許馬爾基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
”
“他幹得出來,”馬爾基嘶啞地說,“冥神啊!他幹得出來。
”
雷托蠕動到大廳的陰影裡,将注意力集中于一道微明的弧線上,隻需發出一條意念指令,這道弧線就會變成向黑夜敞開的大門。
從着陸台一翻而下——這是一段多麼長的垂直距離啊。
他懷疑連自己的身體也經不起這一摔,更何況塔下的沙地裡還沒有水。
他感覺金色通道開始忽明忽滅,僅僅因為自己想了想這種結局。
“雷托!”馬爾基在他身後喊道。
雷托聽到擔架碾壓着沙粒,沙子是被大風卷上淩雲閣的。
馬爾基又喊起來了:“雷托,你是最棒的!這個宇宙裡沒有一種邪惡能超過……”
一記濕漉漉的重擊截斷了馬爾基的喊叫。
一擊封喉,雷托想。
是的,莫尼奧精于此道。
接着傳來陽台透明罩滑動開啟的聲音,繼而是擔架摩擦欄杆的刺耳聲,最後歸于寂靜。
莫尼奧一定會把屍體埋在沙裡,雷托想。
沙蟲重現的時候還沒到,無法吞屍滅迹。
雷托轉過身,朝大廳另一頭看去。
莫尼奧憑欄而立,俯視着……俯視着……俯視着……
我無法為你祈禱了,馬爾基,也不能為你,莫尼奧,雷托想,我成了徹頭徹尾的孤家寡人,也許是帝國中僅存的宗教意識……所以我無法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