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來。
”
莫尼奧依言走向停放在廳内遠端陰影裡的禦辇。
他爬上車,注視着落在山牆上的夜幕。
一塊着陸台伸進這夜裡。
禦辇鴻毛般飄出塔外,朝泊在沙地裡的宇航公會駁船斜飛而去;矗立于沙漠中的駁船像一座變了形的微縮版小帝堡。
雷托從陽台上望出去,為獲得更佳視角稍稍擡起了前節部位。
他以超強目力辨出月光下莫尼奧立在禦辇上的白色身影。
長腿的公會仆從擡出一副擔架,将其推上禦辇,又同莫尼奧交談了片刻。
他們離開後,雷托用意念關閉禦辇的泡形艙罩,月光映在罩面上。
随後他将禦辇喚回着陸台,停入室内的燈光下,關閉入口。
與此同時,公會駁船伴着隆隆的噪音起飛了。
雷托打開艙罩,朝擔架滾過去,身子底下發出碾壓沙粒的聲音。
他擡高前節部位注視馬爾基,馬爾基似乎睡着了,身體被寬寬的灰色彈性繩捆牢在擔架上。
他頭發暗灰,面色蒼白。
他變得多老啊,雷托想。
莫尼奧走下禦辇,回頭看看擔架上的人。
“他受傷了,陛下。
他們想派一名醫……”
“他們想安插一個眼線。
”
雷托端詳着馬爾基——又黑又皺的皮膚,深陷的面頰,橢圓臉卻嵌着一個尖鼻子。
兩道粗眉幾乎全白。
要不是一輩子都在分泌睾酮……的确。
馬爾基睜開眼睛,一雙棕色的母鹿眼竟透着邪惡,多麼令人震驚的反差!馬爾基抽了抽嘴角代表微笑。
“陛下。
”馬爾基發出沙啞的細語。
他的目光轉向右邊,盯着總管。
“還有莫尼奧。
原諒我不方便起身。
”
“你疼嗎?”雷托問。
“有時疼。
”馬爾基環視周遭,“女神們呢?”
“恐怕這方面我無法讓你滿意了,馬爾基。
”
“沒關系。
”馬爾基啞着嗓子說,“說實話我也滿足不了她們。
你派來抓我的那些可不是女神,雷托。
”
“她們對我是赤膽忠心的。
”雷托說。
“她們是殘忍的獵手!”
“安蒂克才是獵手。
我的魚言士隻是清道夫。
”
莫尼奧輪流看着他們兩個。
這場對話有一種令他不安的潛台詞。
馬爾基聲音粗啞,可語氣聽上去幾近輕佻……當然他一貫如此。
一個危險分子!
雷托說:“就在你來之前,莫尼奧和我正聊着無限。
”
“可憐的莫尼奧。
”馬爾基說。
雷托回以微笑。
“還記得嗎,馬爾基?你曾要求我展示一下無限。
”
“你說無限不可展示。
”馬爾基掃了一眼莫尼奧,“雷托愛玩悖論。
凡是有人耍過的語言把戲他都熟悉。
”
莫尼奧強壓着一股怒氣。
他覺得自己被這場對話排斥在外,成了兩個更高級生命的取笑對象。
馬爾基和神帝仿佛一對老友,正回憶着過去的歡樂時光。
“莫尼奧怪我獨占無限。
”雷托說,“他不願相信自己擁有的無限其實并不比我少。
”
馬爾基擡眼盯着雷托。
“看見沒有,莫尼奧?他多會耍語言的把戲?”
“說說你的侄女吧,赫娃·諾裡。
”雷托說。
“他們說的是真的嗎,雷托?你要和乖孩子赫娃結婚了?”
“是真的。
”
馬爾基咯咯笑起來,随即露出一臉痛苦狀。
“她們下手太狠了,雷托。
”他輕聲說,“告訴我,老蟲子……”
莫尼奧倒抽一口冷氣。
馬爾基等這陣痛苦稍緩過去,才繼續開口說道:“告訴我,老蟲子,你這個龐大的身體裡頭有沒有藏着一根大家夥?我的乖赫娃要吓死了!”
“很久以前我就跟你說過實話了。
”雷托說。
“沒人說實話。
”馬爾基嘶啞地說。
“你就總是對我說實話,”雷托說,“有時連你自己都沒意識到。
”
“那是因為你比我們都聰明。
”
“你能跟我說說赫娃嗎?”
“你想你已經知道了。
”
“我想聽你說。
”雷托說,“特萊拉人有沒有幫過你?”
“他們為我們提供專業知識,僅此而已。
其餘都是我們自己幹的。
”
“我想也不是特萊拉人幹的事。
”
莫尼奧再也抑制不住好奇心。
“陛下,赫娃和特萊拉人是怎麼回事?您為什麼……”
“問東問西的,莫尼奧老朋友。
”馬爾基說着把目光移向總管,“你不知道他……”
“我從來不是你朋友!”莫尼奧打斷他。
“女神裡的老夥計,總可以吧?”馬爾基說。
“陛下,”莫尼奧轉向雷托,“你為什麼說……”
“噓——莫尼奧,”雷托說,“我們讓你的老夥計受累了,我還有事要問他呢。
”
“你有沒有感到奇怪,雷托,”馬爾基問,“為什麼莫尼奧從沒想過要搶走你這個攤子?”
“這個什麼?”莫尼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