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小。
男人的臉頰上明顯可以看到重塑手術留下的疤痕,雙眼閃着銀色的光,顯然是人造眼球。
他轉過身去,走進了房子,出來以後,打開了特格的車門:“長官,快。
裡面的人在給您熱湯。
我說您是銀行家。
不需要給錢。
”
地上結了一層薄冰,腳下嘎吱作響,特格稍微低了低頭才沒有被門框碰到。
眼前是一條漆黑的走廊,牆上鋪了木質牆闆,盡頭是一間燈火通明的房間。
那裡飄出了食物的香味,像磁鐵一樣将他吸引了過去,他的胳膊又哆嗦了一陣。
房間的窗戶旁邊擺了一張不大的餐桌,窗外是一座帶有頂篷的封閉式花園。
灌木叢中滿是嬌豔欲滴的紅花,幾乎完全遮住了花園的石牆。
上方是黃色的發熱合成玻璃,人造光線令整座花園仿佛是一片盛夏的光景。
特格惬意地坐在了桌邊柔軟的單人椅上,他看到桌上是白色的餐布,邊緣飾有壓花圖案,還有一把湯匙。
右邊的一扇門“吱呀”一聲開了,走進來一個身材矮壯的男人,端了一個熱氣騰騰的碗。
他看到特格,遲疑了一下,然後把碗放在桌上,推到了特格面前。
這一下遲疑令特格産生了警惕,他強迫自己無視鼻子裡誘人的香味,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這個男人身上。
“先生,這湯不錯,我自己做的。
”
是人工合成的聲音。
特格看到男子下巴側面有幾道疤痕。
男人看着像是古代的機械——脖子很短,頭好像長在了厚實的肩上,兩條胳膊的肘關節和肩關節似乎都有些奇怪,兩條腿貌似隻能圍繞髋關節旋轉。
他一動不動地站着,可是他進來的時候晃晃悠悠,特格能看出來這個人渾身都換上了人造器官,也看到了他痛苦的眼神。
“我知道我現在是什麼鬼樣子。
”男人的嗓音嘶啞,“阿勒哲裡那場爆炸把我給毀了。
”
特格根本不知道阿勒哲裡是什麼地方,但是他顯然以為他知道。
不過,“毀了”這兩個字有些意思,這是對命運的控訴。
“我在想自己是不是認識你。
”特格說。
“這個地方,誰都不認識誰。
”男人說道,“您喝湯吧。
”他指了指上面,特格看到一個探測器蜷曲的末端,探測器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有閃光證明它正在讀取周圍的信息,而且沒有發現有毒物質。
“這裡的東西您不用擔心。
”
特格看着碗裡深色的液體,看到了幾塊肉。
他把手哆哆嗦嗦地伸向了湯勺,試了兩次才拿住了勺子,可是還沒擡起來一毫米,就把勺子裡的湯幾乎全灑了出來。
一隻手穩住了特格的手腕,他的耳邊溫和地響起了那個人工合成的聲音:“霸撒,我不知道他們把您怎麼了,但是在這個地方,隻要我活着,就沒人能傷着您。
”
“你知道我是誰?”
“霸撒,許多人都願意為您付出生命。
要不是您,我兒子早就死了。
”
特格放下了軍人的尊嚴,讓男子扶着他的手舀起了一勺湯,他隻剩喝下這口湯的力氣了。
湯裡的東西很豐富,熱乎乎地喝下去,令人很是舒心。
他的手很快便不哆嗦了,他向男人點了點頭,示意他松開自己的手。
“還喝嗎?”
特格這時候才發現一碗湯已經被自己喝完了,他多麼想說“再來一碗”啊,可是那個司機說了他們得抓緊時間。
“不用了,我得走了。
”
“您沒來過這裡。
”男人說道。
他們再次回到了主路上,特格靠在陸行車座椅的靠墊上,回想着剛才那個男人說的那句怪話。
那個農民也說過這句話:“您沒來過這裡。
”這句話感覺像是一句常見的日常用語,說明特格第一次離開伽穆之後,這個地方發生了一些變化。
他們很快便進入了伊賽的城郊,特格在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僞裝一下,畢竟那個滿身人造部件的男人一下就認出了他。
“那些尊母正在哪裡抓我?”特格問道。
“霸撒,到處都有他們的人。
我們不能保證您安然無恙,但是正在采取一些措施。
我會告訴那些人我把您送到了哪裡。
”
“那些尊母說沒說她們為什麼抓我?”
“她們從來不解釋原因。
”
“她們來到伽穆多長時間了?”
“霸撒,很久了,當年我還是個小孩,我在倫迪泰當過上尉。
”
特格心想:少說也有一百年了。
她們該把各方力量集中到她們手上了……前提是塔拉紮的憂慮能夠得到贊同。
特格相信她的判斷。
塔拉紮說過:“不論是誰,隻要有可能受到那些賤人的影響,就一定信不得。
”
不過,特格目前沒有察覺到危險,他隻能思考自己現在遇到的這些謎團,但他沒有向司機繼續追問。
他們進入伊賽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透過私家大宅高牆之間的縫隙,時不時能瞥到黑色的哈克南宮殿。
陸行車轉進了一條街道,路邊是一些胡亂建成的小店,建築材料大多是從事故或者火災之類的地方搶救出來的材料,歪七扭八,五顔六色,一眼就能看出來哪塊磚是哪裡來的,哪根柱子是從哪裡撿的。
店鋪外面挂着花裡胡哨的招牌,都說自己店裡的東西最好,自己店裡修東西靠譜。
特格覺得伊賽并不是衰落了,而是發展成了一個無法用醜陋形容的地方。
他在這座城市裡看到現在,覺得是因為有些人想讓這裡變成令人厭惡的地方。
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