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想躲避一個人,實在是非常容易的事,更何況她還是刻意的逃避。
害怕見到他眼中的冷漠無情,方才的怒氣和勇氣頓時消失了大半,她在心底譏笑自己的膽小,可偏偏就是不敢舉起手敲門。
“你在這裡做什麼?”低沉冷硬的聲音劃破岑寂的午後,也喚醒了正在内心交戰要不要進去的君寒。
“什麼?”被那聲音吓了一跳,君寒猛地擡頭。
金紅色的斜陽灑落在任海俊毅的臉龐上,形成光影鮮明的對比,君寒隻覺得一陣恍惚,仿佛在一瞬間見到了夜神降臨白天,刹那間奪去了世間的光源。
君寒失神地望着任海,心中頓時破了個黑色的大洞,直到此刻,她才發現自己和他的距離,相隔好遠……好遠……
此刻的任海,雖然近在她身前不及一尺,她隻要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他。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覺得他似乎在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漫天遮地的恐慌和不安霎時席卷而來,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君寒沖動地伸出手抓住任海的衣袖。
多年前的記憶在她還沒來得及防備時,一絲預警全無就如怒海狂奔般沖進腦海——
湛藍的天空,點綴着幾朵白丢,一朵朵紅色的小花在空中随風飛舞,那是盛夏,豔陽高挂,火紅的鳳凰花被風吹的打轉飄落,一朵、兩朵、三朵……她站在校門前快樂地揮舞着雙手,打散了風和花朵的舞蹈。
父親和母親上了車,前一秒他們還在車裡笑着和她道再見,卻在下一秒被煞車失靈的卡車撞上,就在她的面前,被撞得不成型的小客車當場起火燃燒,爆烈的火星和鮮紅的鳳凰花和着死亡的挽歌同時在空中淩亂地飛舞着,像是代替那尚不及四濺便蒸散的血珠,短短幾秒,世界在她眼前崩潰、刹那間灰飛煙滅……
任海還沒來得及對她莫名其妙的行為作反應,就發現君寒嘴唇發白、全身僵硬、兩眼發直,他心慌地不知道她發生什麼事,隻知道她竟然僵硬到無法呼吸。
“該死的!看着我!”雙手将君寒的臉孔扳向自己,失去冷靜的聲音卻換來她眼底一絲難以察覺的反應,可任海看見了,多年來的訓練令他随即回複應有的鎮定,他壓住心中的不穩,放柔了音調,想将她自那心底深處叫回來。
“聽着!君君,放輕松點。
”沉穩的聲音像陣和風般滲透進那漫天血紅的夢魇,漸漸吹散了那片觸目驚心的鮮紅,君寒毫無焦距的雙眼慢慢對準了焦點。
“對了,看着我。
”任海緊抓着她的手腕,直到見到她眼裡透露出該有的情緒,不再是茫然空洞沒有感情的黑色眼瞳後,他将她攬進懷中,耳邊輕聲保證,“放松點,慢慢吸口氣再吐出來。
你不會有事的,我會一直在這裡。
”
血紅色的夢魔像出現時般迅速逸去,君寒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僵硬的雙手緊緊地抱住任海的身軀,将臉貼在他偉岸的胸膛,聽着他穩定的心跳聲,想藉此驅逐腦海中殘存的恐怖影像。
聽見她喘息的聲音,任海的心才不再那麼抽緊,她這是什麼毛病?怎麼之前都不見她發作過?低頭凝望着此刻正在他懷中微微顫抖的女人,她失去血色的蒼白小臉和全身不斷散發出的恐懼,引發他陣陣心疼。
他知道,這幾天來,她一直避着他。
她躲他的原因,他也知道,卻隻是任她繼續誤會晴兒的身份,因為,他太過自私,既渴望她的甜蜜,卻又不願正視她所引起的種種反應,隻是任自己窩在水月閣中,夜夜煩躁地凝望着前方房内的身影。
害怕!擔心!這并不是夜叉會有的情緒,但在遇見她之後,他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是人,在他内心深處還有着人性的弱點,脫離不了做人的七情六欲。
擁着她小小的身子,任海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他不能再自私地将她留在這裡。
從一開始,他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隻要她多留在這裡一天,他就會多在意她一點,而她的危險相對地就會加深一分;那些妖魔鬼怪是不可能放過任何可以利用的機會,他不能讓她卷入那妖異殘忍的世界。
“對……對不起,我……我……”君寒猛然地推開了他,像是被什麼吓到似的,慌張地看着任海,她的行為是那麼突兀,臉上神色浮現怪異的表情。
她竟然會這麼在乎他!在乎到……怕他像爸媽他們一樣離她而去,她竟然……因此而喚醒了沉睡已久的夢魇。
“我……不是故意的。
”君寒的眼神閃爍不定,說話時盡看向别的地方,就是不看他,接着又匆匆道聲對不起後,然後她——轉身就跑。
忘了才下定的決心,任海動作奇快反射性地抓住她的手腕。
“你究竟到這裡來做什麼?”語氣冰寒的吓人!
震懾于他莫名的怒氣,君寒的思緒尚被方才那吓人的頓悟給占據,根本無暇去想他到底是在氣什麼?腦海中唯一的念頭就是趕快逃走,離開這個和之前那溫柔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