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搜救人員在出海口找到了早已沒有氣息的韓郁雯,混濁的河水将白紗染成一片狼藉。
喬嶽逢跟喬淩浚先到現場,緊接着沉佳蓉也在李晟鴻的陪伴下來到。
望着浮腫得不見原貌的她,沉佳蓉張着嘴哭出聲音,不忍卒睹地将臉埋在李晟鴻胸前。
喬嶽逢紅了眼眶,沙啞着聲音問兒子:“你真的确定不是郁岚?”如果是……教人情何以堪!?
喬淩浚冷冷望着地上的軀體,放在兩側的雙手握了又放,他沒有心痛的感覺,她不是郁岚!她不會是!
他的郁岚不會冰冷的躺在地上!
喬淩浚轉身對随後到來的法醫說:“我要求驗指紋及DNA,确定死者身分。
”
法醫先蹲下檢視,“生前落水。
”戴手套的手拎起她浮腫的手,“指紋恐怕無法采樣比對。
”他環視衆人,“沒有家屬可以指認嗎?通常在無法确定身分時,我們才會做DNA采樣。
”
“我們認識這張臉,隻是……”沉佳蓉不知道該怎幺解釋。
“如果她有雙胞胎妹妹,能用DNA驗出死者是姊姊還是妹妹嗎?”李晟鴻問出大家心裡的問題。
每一個生命的終結,背後都有不為人知的遺憾,法醫也不追問他們的難言之處,隻搖頭。
“如果是同卵雙胞胎,DNA一模一樣是有可能的,以目前的技術來說很難分辨出來。
不能聯絡到家屬認屍嗎?”
他們互望了一眼,這幾天不眠不休的等候搜救結果,大家都忘了通知韓豐這個不幸的消息。
對他來說,死的不管是誰都将是難以承受的打擊啊!
喬嶽逢拿出手機,“我來通知。
”終将面對的。
電話接通,喬嶽逢首先将婚禮發生的事一一叙述給韓豐聽,“我很遺憾發生這種事,您請節哀!”
電話那頭的韓豐久久沒有回答,許久,傳來他蒼老的聲音:“我知道,郁雯前幾天就感受到了。
”
郁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喬嶽逢聽到在泰國的是郁雯時,血色迅速從臉上褪去!
他望了兒子一眼,困難的吞咽,“郁雯在你旁邊嗎?”
喬嶽逢的話從耳朵傳達到大腦中樞,激蕩出令人驚駭的事實──他們不可置信的望着躺在地上的人──
她竟然是郁岚!
“天哪!”沉佳蓉哭倒在李晟鴻懷中。
最無法接受的是喬淩浚,他仍不相信自己會錯認郁岚,然而事實不由得他不信?
癡愣過後,他跪坐在地上,悔恨地打着滿是礫石的地面,從喉間發出深沉的、似負傷野獸的吼叫──
“為什幺、為什幺!?”他竟然錯認他的郁岚!
喬淩浚小心翼翼地撫摸着腫脹的人形,冰随着指尖傳達到四肢百骸,将他凍成冰人,打入萬念俱灰的境界?
“啊──”他叫着,叫出不可置信、叫出心底的痛,卻叫不回深愛的郁岚!
他聲嘶力竭的吼喊透過聽筒傳到韓郁岚耳中,她閉上眼睛,任憑淚水潺潺流下,平靜的聲音不見波瀾。
“喬叔叔,你不必自責,這是天意。
我妹的喪禮我們會回去處理。
”
韓豐心疼的望着她,這三天來她不吃不喝地待在郁雯房裡,看完她所有的日記。
他多希望這孩子能大聲的哭出難過,然而,她卻沒有在他面前放縱過情緒,直到來自台灣的電話響起,她才在他接電話前說:“讓他們以為死的是我吧!”
是的,郁雯的過去她來不及參與,那幺,就讓她接替她的身分活下去!?這是這幾天下來韓郁岚作出的決定。
喬淩浚心死了,他不能相信自己竟然逼死了她!
曾有的笃定都在“韓郁雯”表達身分之後化為烏有,他沉痛的望着面目已非的冰冷屍體,喃喃念着:“為什幺?究竟是為什幺!?”為什幺這幺殘忍而決絕的對待他?
***
在韓家人希望自己舉辦喪禮的要求下,喬淩浚父子都沒有再堅持出現。
韓郁岚不在了,似乎也斷了喬家跟韓家最後的瓜葛。
簡簡單單的喪禮,參加的隻有韓豐跟韓郁岚。
韓郁岚将玫瑰花放在棺木上。
姊姊,我總算能夠理解你的所作所為,雖然不認同,但,你已經付出最後的代價了。
她的眼睛飄到一旁拄着拐杖的外公。
姊姊,你放心,我會好好孝順外公的。
她看着土慢慢的覆蓋上棺木,蓋去至親的姊姊,也蓋掉心裡的愛戀。
她的幸福仿佛受到韓郁雯的詛咒,終究無法率性追求所愛。
她們這對雙胞胎同樣注定此生與情愛無緣──韓郁雯是因為有病,她則是因為心死。
她悄悄拭去不聽話的淚水,攙扶着韓豐。
“外公,我們走吧!”
韓豐不舍地望着墓碑上的名字。
郁雯,這輩子的喜樂哀痛都過去了,下輩子記得不要再這幺任性了,知道嗎?
***
韓郁雯不在了,韓豐不需要再住在泰國,便跟韓郁岚搬回三芝故居。
她沒想到會有訪客?
“我妹的喪禮已經辦過了。
”韓郁岚平淡的說,不讓好友看出端倪。
“為什幺不通知我一聲?”沉佳蓉氣憤的說。
她到殡儀館想見郁岚,誰知韓家人已經把郁岚領回去了。
這裡沒有電話,他們也将手機停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地方,得到的消息居然是喪禮已經過了!
“我連最後一程都來不及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