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郁岚平靜無波的說:“人死不能複生,有我們親人陪她走過最後一程就夠了。
”
“郁岚葬在哪裡?我要去祭拜她。
”沉佳蓉對“她”向來就沒好感,口氣也就差了些。
“你的心意我們心領了,想必郁岚在天之靈也會知道,請恕我不方便告訴你地點。
”
因為上面的名字是“韓郁雯”哪!外公雖然同意她騙他們,卻堅決不肯讓活着的她的名字刻在墓碑上。
這就是他們低調舉行喪禮,也拒絕讓喬家參與的原因了。
“你!”沉佳蓉氣炸了,“我跟郁岚是好朋友,難道連我都不能去看看她、陪她說說話?”說到最後,她有些硬咽。
韓郁岚不由自主地想安慰好友,拍拍她的肩。
“佳蓉,你别難過。
”
沉佳蓉驚愕的擡頭,“郁岚!?”這是郁岚的态度沒錯,韓郁雯從來沒有正眼瞧過她,更别說記得她的名字了。
韓郁岚暗叫聲糟,回避她的審視,“我不是郁岚!”
潛意識裡,沉佳蓉一直無法接受郁岚過世的消息,她的态度讓她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
“你是、你是!郁岚,你怎幺可以這幺殘忍!?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掉了多少眼淚?每當閉上眼睛,就忍不住回想起當天的畫面,這種傷痛欲的感受你懂嗎?我們是好朋友啊!你怎幺能夠這樣對待我?”
好友真誠的悲痛讓韓郁岚忍不住紅了眼眶,“對不起……”她還是默認了。
沉佳蓉抹抹眼淚,拉着她的手不肯放,生恐這一切都是幻夢。
“到底是怎幺回事?”
韓郁岚大略說明婚禮當天清晨發生的事,“接下來你都知道了。
”
“我可以理解你趕回泰國照顧你外公的心意,可是,為什幺要騙我們死的是你?”沉佳蓉不能接受她的作法。
“我沒有辦法。
”韓郁岚幽幽的說,“知道姊姊過世之後,我沉浸在失去姊姊的痛苦裡,從她的日記本裡,我才真正了解到她面對疾病的痛苦。
一直以來,我都以旁觀者的身分看待她的病,直到讀了日記,見到她記下的發病及醫療過程,明白她的孤單與無助,才能體會她為什幺會堆積出滿心的怨怼。
”
她的水眸裡滿是傷痛,“後來,我看到外公雖然極力隐藏着傷痛,卻總在不知不覺中撫摸着姊姊留下的東西,無意識地在泰國家中走來走去,好象在尋找什幺重要的東西……”
她的視線變得迷離,“我知道,我永遠無法取代姊姊在外公心裡的地位,他們畢竟相依為命了二十幾年……以姊姊的身分孝順外公,是我唯一能夠做的。
”
“你好傻!”沉佳蓉鼻子一酸,“那喬淩浚呢?你就這幺放棄他了?”
韓郁岚淡淡的笑了,笑裡滿是凄涼。
“我常想,如果我沒有隻顧着談戀愛,說不定姊姊不會死,外公也不會郁郁
寡歡了。
放棄淩浚對我是極其殘忍的懲罰,但既然我的自私讓我的親人嘗到痛苦,我活該承受這種罪罰。
”
在她有生之年都得背着這種苦,沒有假釋的機會。
她活該,也願意接受這樣的處罰。
“笨蛋!”沉佳蓉忍不住罵她:“死者已矣,難道你要一輩子躲着喬淩浚?你知不知道他明明不相信死的是你,事實擺在眼前,還必須承擔逼死愛人的打擊,快崩潰了!”
韓郁岚臉色一變,還是堅持着,“幫我好好安慰他。
”
“那你呢?就真的放棄他了?”
韓郁岚不肯理會心裡因他而起的疼痛,雲淡風清的說:“不然能怎幺辦?我不能再這幺自私下去了。
”
想他一回,心就痛上一次。
唯有在心痛的時候,她才有活着的感覺。
死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卻要背負傷痛。
她無法換回姊姊的生命,隻能消極的處罰自己。
“你──”面對她的頑固,沉佳蓉簡直不知道該說些什幺。
“答應我,絕對不會說出去,求求你!”
沉佳蓉無可奈何的點點頭。
“那接下來呢?你有什幺打算?”
“外公還有外面這片玫瑰園,我們的生活不成問題。
”
“那你呢?就這樣在這片玫瑰園裡老死?”沉佳蓉靈機一動:“要不要當我們報社的特約記者?”她興匆匆的說:“我們剛好缺一個旅遊專欄的記者,不必到報社上班,可以用電子信傳稿及聯絡。
”
韓郁岚有些心動,“但是我沒經驗。
”
“沒關系,我會教你!”沉佳蓉繼續遊說:“想想看,你當初想讀中文系不就是希望從事文字工作嗎?這是多好的機會!”
韓郁岚握着好友的手,“謝謝你!”
“不客氣!”沉佳蓉用力擁抱失而複得的好友,“歡迎回來!”
***
喬嶽逢走近後院那道孤獨的人影。
這樣的眼神他也有過,在依心剛過世的那段時間,他把自己封鎖在後院裡,漫無目标的望着遠處的山巒,腦子裡塞滿了依心。
現在,同樣的苦輪到兒子了。
“淩浚,”他輕輕拍兒子的肩,“在想些什幺?”
喬淩浚迷蒙的雙眼透露出心死,“爸,郁岚死了……”他一次次地告訴自己,一次次地陷在深深的自責裡。
是他鬼迷了心竅,竟錯認了她!
喬嶽逢心痛的蹲在兒子面前,“郁岚死了,你還活着。
難道你要永遠沉溺在無盡的悔恨之中?”
喬淩浚将臉埋在雙腿之間,痛苦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