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着手打獵了——自由打獵——根據各人的興緻。
那是個相當讨厭的地方,那個艾利沙,那種光秃秃跟它的名字完全相反(艾利沙意為布滿尖形物),但雖然獵物似乎沒有蘇一伏德雷山多,動物藏身之處卻不少,“有野兔,”瑪蒂法說,“看見的野兔要多少有多少!”蓬克魯埃補充說。
想到可以大顯身手,所有這些勇士情緒很好。
就這樣開始了。
天氣晴朗。
幾縷陽光穿過了集聚在地平線上的晨霧。
到處都是叫聲,啾啾聲,咯咯聲。
一些鳥從田野飛起,直上天空,就像發條突然松開的直升飛機。
由于無法自制,我不止一次激動地舉槍瞄準。
“别開槍!别開槍!”我的朋友勃雷蒂紐沖我叫着,他監視着我,看上去又不像在監視我。
“為什麼?難道那不是鹌鹑?”
“不,那是雲雀!别開槍!”
更不用說馬克西蒙,杜伏歇爾,蓬克魯埃,瑪蒂法和另外兩個人不止一次地斜眼看我。
接着,他們很謹慎地帶着他們的狗散開了,那些狗低着鼻子在苜蓿,岩黃芪,三葉草中碎步小跑着,搜尋着,翹起的狗尾巴就像同樣多的我不知該如何回答的問号在跳動着。
我心想,這些先生不願留在有一個生手的危險區域,有點怕新手的獵槍打中他們的胫胃。
“該死的!拿好您的槍!”勃雷蒂紐在走遠時又對我說了一遍。
“嗨!我拿得并不比别人差!”我回答說,對這過份的叮囑有點惱火。
勃雷蒂組又一次聳聳肩膀,向左斜插過去,因為我絕不宜落在後面,我加快了腳步。
五
我趕上了我的夥伴們,但,為了不再使他們緊張,我把獵槍背在肩上,槍托朝天。
這些職業獵手,一身獵裝,看上去非常氣派,白色上裝,有凸紋的寬大的絲絨長褲,鞋底露出打了釘子的大皮鞋,粗布綁腿裹着羊毛長襪,這種襪比很快就會把皮膚擦傷的線襪或布襪更為可取——我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
我那身便宜的服裝遠不如他們漂亮;然而人們不能要求一個新手擁有一個老演員的藏衣室。
相反地,說到獵物,我什麼都未看見。
然而,在這塊禁獵區有着許多鹌鹑,小山鹑,秧雞,還有那些我那些夥伴們稱之為“四分之三”的、有着完整的嘴巴的正月的野兔,還有小野兔,還有雌野兔,必須相信這一點,既然他們對此斷定。
“甚至,”我的朋友勃雷蒂紐對我說,“要避免朝懷胎的雌兔子開槍!這對一個獵人來說是可鄙的!”
懷胎的或未懷胎的,我分辨得出來那才見鬼呢,我還隻能區分兔子和貓的不同——甚至在白葡萄酒燴兔肉中!
最後,特别堅持我對他作保證的勃雷蒂紐又加了一句:
“最後一個叮囑,可能很重要,在您朝一頭野兔開槍時。
”
“如果有野兔經過!”我嘲弄地提醒說。
“會經過的,”勃雷蒂紐冷冰冰地說,“好吧,您記住,由于體形,野兔往上跑要比往下跑更快。
在子彈的方向上應該考慮進這一條。
”
“您提醒得太好了,勃雷蒂紐老友!”我回答說,“這一提醒不會被忘記的,我向您保證我會好好利用它的!”
然而,在心裡,我認為即使在往下跑時,野兔可能跑得比我的能在路上擊中它的緻命的鉛彈更快!
“打獵,打獵!”馬克西蒙這時叫起來,“我們在這裡又不是培養初出茅廬的新手!”
可怕的家夥!但我什麼也不敢回答。
在我們的腳前,在右邊和左邊,伸展着一望無際的寬闊的平原,那些狗走在前面,它們的主人們散開着。
我盡力不讓他們在我的視野中消失。
确實,有一個念頭使我擔心:那就是我的那些夥伴,自然是愛開玩笑的人,會不會以我的沒有經驗為理由作弄我。
我情不自禁想起了那個關于跟一個新手逗樂的故事,他的朋友們叫他朝一頭坐在矮樹叢裡的、諷刺地擊着鼓的用硬紙做的兔子開槍!而我,整到這樣一種愚弄後我會羞愧而死的!
然而,大家在莊稼收割後餘留的根莖中閑蕩着,跟着那些狗,走到一處展示出三四公裡長的側面的斜坡處,斜坡頂上長滿了小樹。
不管我怎麼做,所有那些步行者,因為習慣了那種布滿泥塘和犁過的田的難走的地面,仍走得比我快,因而不久就和我拉開了距離。
勃雷蒂紐本人,開始時為了絕不讓我淪于悲慘的境遇而放慢腳步,又開始加快速度,想成為第一批開槍射擊中的一個。
我不抱怨你,勃雷蒂紐老友!你的本能,比你的友誼更強,使你無法抵抗!……很快,我那些朋友們隻讓我看見他們的頭,就像散落在灌木叢中的同樣數量的黑桃A。
不管怎樣,離開艾利沙旅館兩小時後,我還沒聽到一聲槍響,——是的,沒有一聲槍響!如果,在回去時,小獵袋和出發時一樣平扁,會有怎樣的壞情緒,多麼尖銳的批評,多少低聲的抱怨啊!
那麼,大家會相信嗎?開第一槍的機會落到了我的身上。
至于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我将羞于提及。
我會招認嗎?我的獵槍尚未上子彈。
新手的缺乏遠見?不!事關自尊心。
我怕在這一操作中顯得笨手笨腳,我想等到一個人時再行動。
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