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的愛好而枉送了自己可愛的生命。
迎面而來的是多邊形牆壁上的一面面冷峻浮雕,它們嚴肅而深沉地凝視着我。
我穿過一扇扇已然洞開的大門,逡巡于空寂冷清的房屋,魔鬼們屍橫遍地,寂靜無聲。
盡管隻是觀看屏幕,我仍舊小心地繞過這些橫七豎八蜷曲伸展的屍體,盡量不從它們的身上越過。
這裡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生命的迹象,我感到極度的孤助無援。
我一下下地慢慢擊鍵,仿佛鍵盤上真的系有我的身家性命。
四周平靜而正常,但不知怎的一切都似乎太正常了,使我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果然,當我剛剛轉過一個角度,便突然發現一個體型巨大長有犄角的“五花彩球”正躲藏在一根粗大的柱子後面,沖我發出一種切齒的獰笑。
我一出現它便張牙舞爪地向我撲來,其心絕對是要置我于死地而後快。
我舉槍便射。
自從我殺死“五花彩球”開始,妖魔鬼怪便蜂擁般接踵而來,與我近戰肉搏短兵相接。
在一個房間的一個巨大沙坑中,無數的妖魔紛紛跳了出來,好似無窮無盡。
我機械地疾吐着子彈,毫不動情地将他們一一放倒。
透過壓抑房間中虛幻的燈影,我看到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在我的槍口前紛紛倒地。
一時間原本虎視耽耽地瞪視着我的魔鬼怪獸凄楚慘叫,血流如注。
而當我自知不敵群魔而躲避到一邊時,我竟目睹了的怪獸間慘無人道的自相殘殺。
——原來在沒有外來打擊的情況下,它們竟會自吃!
但我相信,最為殘酷的階段還遠沒有到來。
最令人心碎不忍卒讀的是“友軍中的從背後來的暗箭”,以及“受傷之後,同一營壘中的快意的笑臉”。
在我槍口的發言下,敵人畢竟越來越少。
我獨自在漫長的走廊中跋涉,一路上都在尋找我的戰友,并為此遇到了巨大的阻力。
在這如系樓般迷幻的巨大建築系統裡,我始終找不到正确的出路,所有的牆壁都好象是站立在每一條我想通過它們而抵達目的地的路上似的。
我幾乎懷疑,就連這些難以逾越的牆壁都是有抵禦意識的,甚至是含有惡意的。
據我估計,他們一定在擁有“傳送空間”的那片“地獄”地域徘徊。
那裡是整個遊戲裡最為混亂的地方。
我用槍将怪獸們一一頂上空間傳送台,把它們一一傳送到中央池塘。
我必須消耗光所有戰友的武器彈藥才敢說服他們,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也就免不了要死人。
不是我冷酷無情,我不怕犧牲在敵人的槍下,但我不能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在自己人面前做無謂的冒險。
最後一個被傳送者當然就是我本人。
但是這裡沒有他們。
也許,他們早已比我更快地到達了終點。
這真是一次偉大的“集合”合作,隻可惜沒有同我合作。
想到這兒我不禁生出一股醋意。
我知道自己在“集合”方式和聯軍中不可替代的作用,可現在我卻遠離了戰鬥的主流,這使我本人感到無限悲哀。
無論對我還是對聯軍來說這都是一個悲劇,因為我在孤獨地探索一條未必正确的道路,而他們卻從此失去了領袖和旗手。
不過很快,我便清理了思想包袱,重新披挂再度上陣,并達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競技狀态。
我仿佛進入了一條理想的通道,不費吹灰之力便安抵終點,居然沒有太多地消耗體力和精力,一路上恍若夢中遊魂。
然而終點卻讓我非常失望,因為莫名其妙地從通道口到達終點已使我有些沮喪,而那裡竟無一畦盛開的鮮花更令我驚詫不已。
難道這裡不歡迎勝利者嗎?
我正處在寂寞高手的孤獨狀态中,突然發現前方平台上有一個圓圈正蠢蠢欲動,仿佛行将升騰。
我試着走上前去,圓圈突然沉降下去,裡面沖出一群人來。
而此時我已失去了所有的随身武器,他們不待我招架,便合力将我暴捶一頓,幾乎令屏幕前的我昏厥過去。
來人像來時一樣倏然消失,屏幕上打出這樣一行字迹:
“難道就這樣完了?”
難道就這樣完了?最後的結局難道就是這樣嗎?
我甚至懷疑這是遊戲公司臨時更改的程序。
積我多年來玩電子遊戲的經驗,可以明顯看出這一尾聲部分從構思到畫面都有一種明顯的倉促痕迹。
但不管怎麼說,屏幕上還是不情願地吐出了“無敵”和“武器”的密碼,看來想迅速徹底地改動基本程序也不是那麼容易。
它們分别是兩組五個字母的字符串。
為了它們,我和我的同胞付出了難以估量的沉重代價。
它們的頭兩個字母都是“ID”。
事實上早在遊戲開始時它們就被書寫在了屏幕的邊緣,隻不過後面的字母故意被甩到了畫面以外,讓人無從猜測。
ID,在弗洛伊德理論中的意思就是“精神領域中最原始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