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台心底大以為然。
“蘇醫生說,他家表妹素來不喜歡照相。
就算是有照片,她也不肯輕易拿出來示人。
說是,我又不是什麼物件,拿給别人家去挑三選四的。
”
明樓笑道:“倒是挺有個性的,像明台。
”
明台低着頭暗中撇嘴。
“不過,我聽說,程家那孩子是庶出的。
”明樓又說道。
聽到這話,明台忽然又覺得有了拒絕的希望。
明鏡停頓了一下,聲音略輕些道:“我也打聽過了,的确是庶出的。
不過,她娘也是千金小姐出身,因為家道中落了,才給程家做了妾。
而且程家大娘去世早,據說是要扶正的,偏偏她娘也命薄,前幾年病故了。
他父親極愛她的娘,一氣之下出家了。
留下這個女孩子送到江西他父親老家去住了兩、三年。
”
明台一邊吃着飯,一邊仔細聽着這倒黴女孩子的經曆。
明鏡繼續道:“再者說……咱們對外不也說小弟是庶出的嗎。
”
“那也是。
”明樓想了想,道,“蘇醫生保媒,曆來就有學問的。
他可能也想到了這一層,怕将來誰家埋怨他,誰委屈了誰的身家,總要門當戶對。
”
“咱們家的孩子倒也不圖她的陪嫁。
”明鏡道,“隻要女孩子模樣好,性情好就行。
程家是通情達理的人家,遠比那些暴發戶家的小姐強得多了。
”
明台嘴裡平常愛吃的乳鴿肉頓時淡而無味,形同嚼蠟。
阿誠還在底下做小動作,叫他努力加餐。
“要這樣說的話,找個日子見個面吧。
”明樓道,“明台也不小了,早點結婚,成家立業,像他這個性子,總要有一個人管束着他才好。
”
明台急得不行,氣得不行,偏偏又不能發作。
實在耐不住性子的他,突然間站起來。
明樓和明鏡、阿誠都看着他。
明樓問:“你想說什麼?”
“……我不想相親。
”明台賭氣道,“我也不想結婚。
”
“你不想結婚?你到煙花間幹什麼去了?”明樓問他,聲音很輕,可“煙花間”三個字一出竟讓明台不敢再回話。
“我現在真是沒有精神來跟你耗力氣。
”明樓無力道。
“煙花間?什麼地方?”明鏡問。
甫一問完,立即就明白了,臉刷地落了地,騰地一下就“火”了:“你小小年紀去那種地方幹什麼?”
明台瞬間往後縮了幾步,縮到桌子邊緣處,似乎随時準備逃跑的架勢。
明鏡氣得用筷子砸向他。
明台一伸手,居然把筷子都接住了:“我就是不想結婚!我幹嗎不能去煙花間啊,我都是成年男人了。
人家都去得,為什麼我去不得?煙花間就一定是敗壞風俗的地方嗎?有名的文人學者還在那裡作詩,有錢人家還在那裡舉辦舞會呢。
”
“阿誠。
”明樓喊了一聲。
阿誠倏地站起來。
明台這才慌了神,叫道:“姐姐,我那天是迷了路才走進去的。
”他把明鏡的筷子順了回去,“我還遇見曼春姐了,是她拉着我進去跳舞的。
”再看見阿誠已經走過來了,索性就跑到明鏡身後去站着。
“大姐,你甭聽他胡說八道。
”明樓嗔道,“阿誠,你把這小東西先關到書房去。
”
明台急了,一跺腳:“不就是相親嗎,我去還不成嗎?”
“你答應了?”明鏡抓住他這句話,逼着問道。
“嗯。
”明台點點頭,算是屈服了。
明鏡道:“好,我告訴你,你乖乖地聽話,别想着節外生枝。
我們明家就指望你開枝散葉了。
”這話說得很輕,眼神卻很嚴厲。
明台嘴裡一陣嘀咕:“放着大的不去開枝散葉,拉着小的做墊背。
”
“你嘀咕什麼?”明鏡道,“别跟姐姐耍花樣。
”
明台看着明樓說:“我能耍什麼花樣,是大哥拿我耍花樣!”
明樓作勢要拿他,明台飛快地沖出小客廳向樓上飛奔而去。
于曼麗把早餐一一擺上桌,看到郭騎雲從樓上下來:“起床了。
”
郭騎雲答應一聲,看着于曼麗往酒杯裡倒着酒,問道:“昨天晚上睡得好嗎?”
于曼麗喝了一口:“睡不着,你們真夠恩愛的。
”說着,把做好的三份早餐放在餐桌上,“她不下來吃飯嗎?”
“我沒留她過夜,不安全。
”
于曼麗“哦”了一聲。
“抱歉。
”郭騎雲面露愧疚之色,“我說過不方便的。
”
“幸福嗎?”
“當然,幸福。
”郭騎雲幹脆道。
聽到這話,于曼麗眼角閃過一絲隐隐的淚花:“真幸福,我從來都不認為男歡女愛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
郭騎雲聽懂了她話裡的意思,忙道:“對不起。
”
“不,不,不用顧忌我。
”
“曼麗,向前走吧,别總是回頭。
”
于曼麗像是被他點破心事,神态變得極不自然。
“要紅酒嗎?”于曼麗問。
“不,我喝牛奶。
”
于曼麗拿過牛奶,幫他倒了大半杯。
“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為了擺渡的事。
”
“不,不為擺渡,我隻是不想欺騙他。
”
“沒人想騙他,這是為了保護他。
”
“騙了就是騙了,我不想找任何名目來美化騙局,我又做了一次婊子,我欺騙了我最不想騙的人。
”說完,于曼麗猛灌了一大口酒。
郭騎雲道:“凡事都有兩面性。
”
“我不想聽大道理,我也說不赢你們。
”于曼麗哭了。
因為難過了一夜,有點熬不住。
“我從沒有想過我要做什麼事業,或者我要做什麼英雄,我就想好好地活着,好好地跟他在一起,我想和他坦誠相待,沒有秘密,沒有髒活,沒有欺騙……”
“我隻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