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姐姐看看你的傷,嚴重不嚴重?”
明台搖頭:“我沒事。
”
明鏡揭開被褥來看看,心疼道:“阿誠下手太沒輕重了!”可又礙着桂姨,不好再說。
桂姨臉也紅了,低了頭。
明鏡一摸明台的被褥,潮濕一片。
明鏡對桂姨吩咐道:“他這燒大約有半日了,被褥都潮了,叫阿香拿床新的棉被,這床上的都拿去洗洗。
還有煮點碎肉粥給他喝,把大的格子間騰出來,把明台的床搬過去,我和你都辛苦點,夜裡方便照顧明台。
”
“好的,大小姐,你放心好了。
”
“姐,我要喝湯。
”明台虛弱道。
“好的,好的,我馬上叫桂姨給你煲湯。
”
不一會兒,一家人風風火火地忙碌起來。
明樓和阿誠站在走廊上,明樓看着格子間裡燈火溫暖,說:“這小家夥看似一池清水,波平紋靜,其實,水深不可測。
”
“我倒覺得明台骨子裡就不想長大,喜歡做白日夢。
”
明樓淡淡一笑:“他才不做夢呢,心裡比誰都清醒。
他在外面辣手神槍,獨斷專橫,做起事來幹淨利落,從不拖泥帶水。
在家裡最小堪憐,讓人不具防備之心。
昨日還孤燈冷茶,今日就熱爐暖湯。
他啊,能用幾句話拖你入甕。
”明樓話裡,大有險些又被這“小鬼”騙了之意,“所謂僞裝者,僞裝到最後,自己也分不清哪一處是真情,哪一處是假意了。
你以為他跟着王天風隻學殺人放火嗎?他也學幼稚,慣會借力打力。
”
阿誠笑起來:“再怎麼樣,大哥也是占了上風。
”
明樓心底雖想的是天下隻有我算人,幾時輪到他算我。
口裡卻說:“是他甘拜了下風,你當他是善男信女?”
明樓和阿誠走進書房,阿誠帶上門。
明樓問:“桂姨找你談了嗎?”
“談了。
”阿誠道,“你昨天的指桑罵槐非常有效,她覺得該出擊了,我們談了很久,主要是聽她忏悔。
”
“真實嗎?”
“真實。
”
“真實的謊言最能令人入甕。
”
“其實,坦白也不過是她達到目的的一種手段。
”
“聽起來,進展不錯。
”
“她希望我叫她媽媽。
”
“她告訴你的?”
“聽話聽音。
”
“她會失望嗎?”
“或許,不會。
”
“之後還會談?”
“我想是的。
”
“過兩天安排一次跟76号高層的工作餐。
”
“梁仲春?”
明樓一字一頓:“汪曼春!”
裝修前衛的茶餐廳,客人不多,有些下午時光的娴靜。
明樓替汪曼春斟茶,汪曼春一身淑女裝扮,似乎花了很多功夫在改變形象。
但是,她并沒有從明樓眼神裡看到欣喜,明樓臉上有一種很複雜的神情,甚至有遲疑的目光。
“我們有一個星期沒有見面了。
”
“你不介意聽到,我每天都在想你這句話吧。
”
明樓笑笑:“不介意,于今強敵環伺,有一個替我着想的親密戰友時刻幫襯,再好不過了。
”
汪曼春會意一笑,而後問道:“在忙什麼?”
“明台被港大開除了,家姐沖我發邪火,這不忙着替明台辦轉學,學還沒轉成,我還得繼續想辦法。
”
“你家的明少也的确該管教管教了。
”
“你别提他,提起來我就頭疼。
外面的工作就夠我累的了,家裡還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糟心事。
”
“師哥,你别太擔心,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
“是的,當然。
”
服務生走過來,有序地上着菜。
明樓舉杯:“敬你。
”
汪曼春舉杯緻謝。
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我送了一家面粉廠給明台。
”明樓突然開口,将話鋒一轉。
他憑空甩了這樣一句話出來,倒讓汪曼春一愣。
明樓繼續用餐,似乎沒有察覺到汪曼春臉上的驚訝和贊賞。
“一直以來,人都說你們明家規矩重,待庶子嚴苛,明家産業都在師哥的名下,明台是一個表面光鮮的白丁,看來不是這麼一回事,師哥的心腸遠比你家明董事長好上一萬倍。
”
“明家的産業是家父一生的心血,家姐待明台嚴苛,原也因為不想讓明家事業落入外人之手。
明台雖是家姐一手帶大,終究不是明家的骨血。
我這次送他一家面粉廠,就是想讓他以後能自食其力,在上海有安身立命之所,也堵住了外人悠悠之口。
”
“我明白。
”
“曼春,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但是我知道,我不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我有能力去建設新政府的新秩序,管理家族事業,卻沒有能力去解決家族間的仇恨,沒有能力去改變我和你的命運。
如果,我可以彌補……過去曾經有過的一段美好感情,我相信我會不遺餘力地去争取。
”
“我相信。
”
明樓刻意輕描淡寫道:“76号的掌門人更疊即将到來。
”
汪曼春猛地擡頭:“我有希望嗎?”
明樓低頭用餐也不看她:“特高課更願意選梁先生,除非,你在短時期内建立奇功。
”
“比如呢?”
明樓擡頭凝視着汪曼春:“破獲上海地下黨,或者是消滅重慶政府的間諜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