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
可是,我不能放棄兩個兄弟,我不能甩手而去。
我守着家和業,終身未嫁。
我撫養你們,家和業始終要交給你。
而明台,我想給予的是幸福生活,無憂無慮,我甚至連生意場上一點點生存技巧都不肯教他,不想讓他變得有一絲一毫龌龊、算計。
到頭來,該讀書的去了戰場,該算計生意的在算計人的‘身家性命’。
家和業,在你們眼裡分文不值。
早知如此,我……”
“不是的,大姐。
”
“不是什麼?我苦心經營的一個家,現在已經四分五裂。
明台離我而去,除非戰争結束,他永遠都不會再有機會回家。
而這個家,對于你來說,就是一個可用可棄的棋子。
你居然一直就知道我是誰,而我對你卻一無所知。
就算是到了現在,我依然分不清你是妖是魔是人還是……”明鏡又停頓下來,她恨自己,恨自己連一個“鬼”字都忌諱地不敢說出來,她害怕有一天真的失去。
“大姐。
”明樓雙手握住明鏡的手,靠着她的雙膝蹲了下來,用盡全力地控制明鏡激動失控的情緒。
“大姐,你冷靜下來,聽我說。
我們的确欺騙了您,但是我們是有苦衷的。
”
“有沒有想過,我是你的什麼人?如果,你這位超然的棋手一招失手,棋局适得其反呢?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有沒有?”
“有過。
所以,我很内疚。
”明樓的眼裡隐隐閃爍着淚光,“我錯了,我知道,自己很久以前就錯了。
對于姐姐來說,我是情理雙虧的人。
”他低下頭,屈下一膝,調整了一下講話的節奏。
有的時候,他恨自己每次講話都在思考,從無真性情流露,他深知習慣成自然,他并非刻意為之,但是,在明鏡的眼中,真的太虛僞,太假,太可恨。
他自己無力糾正,恨自己心态過于保護自己,心理已經很不正常。
“姐姐孤獨,痛苦。
二十年前姐姐放棄了唯一一次‘真愛’,為了把我和明台養大,您犧牲了應該屬于您的愛情生活。
您苦心營造的一個家,被我們給打碎了。
因為,國碎了,家碎了,您的心也碎了。
血與火鍛造了我們的堅強,我和明台都是軍人,軍人是國家的脊梁!我們無愧于家國,無愧于軍徽,我們唯一愧對的就是姐姐。
”說到此處,千不該萬不該,他居然下意識地去看手表,剛剛動了情的明鏡一下就心火直竄。
“知道你為什麼讓我嫌惡嗎?你回家,你訴苦,你認錯,你不是屈服于親情的壓力,你是帶着任務來的。
你跟明台比起來……你?”
“明台讓您憐愛,是因為他還有選擇的餘地,對于親情、愛情,甚至信仰,他都有選擇的餘地。
可我,沒有。
”明樓必須要快刀斬亂麻了。
果然,明樓的這句話打亂了明鏡的思想,打亂了明鏡要質問他的次序。
明鏡的思緒跳躍、混亂了。
“沒有多餘的時間了。
”明樓站了起來,很嚴肅,很着急地說。
“大姐,您聽我說,日本人有一列火車滿載着三十節車廂的生鐵要開往滿蒙,這批物資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
南方局經研究決定,在上海火車站實施‘越軌’方案,将這批貨運往第三戰區皖南。
”
明鏡愣愣地看着明樓,終于平靜下來:“需要我做什麼?”
“我需要您設法上那輛列車。
”
“那是貨車。
”
“不是貨車,日本人怕路上抗聯打這批物資的主意,用的是普通列車,前面的車廂還載有日本華僑。
押運物資的日本憲兵都化裝成乘客,但是他們身上都有武器,列車一旦遭到攻擊,他們就會大開殺戒。
我們的目标就是将後面裝載生鐵的車廂脫鈎,盡量保住車上的旅客,盡量不驚動車上的憲兵,把行動連帶損失降到最低。
”明樓看看表,加快語速,“您将以帶着明台骨灰回蘇州安葬為由,登上那輛列車,我會安排阿誠以護送您為掩護,帶一組小分隊上去。
”
“明台會上車嗎?”明鏡突然插話。
“會,他和黎叔那一組的任務是配合小分隊,将列車開往第三戰區。
”
明鏡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大姐,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要提醒您,桂姨是日本間諜。
”
“什麼?”明鏡的眼珠子瞪圓,張着嘴,難以置信。
“但是,我們現在得留着她,您還得帶上她一起上火車。
”
“為什麼?”
“她的身份,就是掩護我們上車的一張‘無形通行證’。
您切記,上了車就聽阿誠指揮,他會保護您安全抵達蘇州。
”
“桂姨呢?”
“阿誠會牢牢控制住她,到了蘇州,我們會解決她。
還有,為了把戲演足,我請大堂哥在白雲觀為明台打醮三日,大姐您一定要去哭一次喪,記住帶着桂姨,隻有這樣,您才能名正言順抱着骨灰盒上火車,您上去了,阿誠的小分隊才能上去,這才是關鍵。
”
明鏡聽明白了,點點頭。
“大姐,我得走了,咱們姐弟之間的不和睦還得接着往下‘演’。
等您下次回來,明樓再向您請罪吧。
”
明鏡冷笑:“你還知罪麼?”
她這一冷笑,明樓倒放心了,這證明她又恢複了大家長的狀态,證明她并沒有被一系列的“欺騙”行徑打垮。
明樓笑起來,道:“大姐就是大姐,有氣度,能包容,我真的是由衷佩服。
”
“呸!下次回來,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她永遠不再弟弟們面前落下風。
“那我就先撤了。
”
“滾吧。
”
明樓站起來,打開密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