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間輪番鑽孔挖掘。
“不,怎麼會呢,這可是一派胡言,”他自己說這話的時候倒是把聲音壓得很低的,這說明他自己也不是底氣十足,“功績是功績,而天賦就不是功績。
你一口一個美,可是,博士,如果一個人通過自己而赢得功績,并且做得比自然賦予他的更好,這也應該是很美的事情。
你說呢,伊涅絲?”他轉而向後者求救,這個詢問又再一次把他的天真暴露無遺,因為他并不知道,伊涅絲·羅德在這些問題上同赫爾穆特的看法是根本對立的。
“你是對的,”她略微有些臉紅地回答道,“反正我認為你是對的。
天賦逗人樂,但‘功績’這個詞裡卻包含了一種天賦乃至本能的東西不能享有的欽佩。
”
“果不其然!”施維爾特費格發出勝利的歡呼,英斯提托利斯則笑着回敬道:
“那是當然。
你找對人了。
”
這裡面有情況,恐怕每個人的腦海裡都會情不自禁地産生這樣的想法,至少是一個閃念,伊涅絲臉上的紅暈沒有馬上褪去也證明了這一點。
她在這樣和那樣的問題上反對他的追求者,這完全是她分内的事。
然而,她支持魯道夫這個小夥子,這卻不是她分内的事。
這個人真的是完全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諸如不道德主義之類的東西,而對于一個根本不懂得反命題的人,你是不可能很爽快地就說他是對的——至少在向他作出解釋之前是不可能這樣的。
伊涅絲的裁決,從邏輯上來講是理所當然的和合情合理的,盡管如此,她的裁決裡面仍然包含了某種令人驚訝的東西,而在我看來,伴随着她妹妹克拉麗莎面對施維爾特費格不配得到的勝利所發出的大笑,這種令人驚訝的東西就變得更加令人驚訝了——這個下巴超短的傲慢人兒啊,當優越出于和優越毫不相幹的原因而有失體面,卻還特别肯定地以為這樣做一點也不失體面的時候,那肯定是逃不過她的眼睛的。
“現在,”她叫道,“魯道夫,快!緻謝,起來,小子,鞠躬!給你的救命恩人拿一塊冰激淩來,再請她去跳下一場華爾茲!”
這是她的一貫做法。
她非常驕傲地和她的姐姐抱成一團,而且總會在事關她的體面和尊嚴的時候說“快!”。
而當追求者英斯提托利斯在獻殷勤方面表現得多少有些遲鈍和木讷的時候,她也會對他說“哎,快!”。
和優越抱成一團,為她着想,如果應該出現在她身上的東西沒有馬上出現的話,就會顯得極度震驚,她這樣做其實就是出于傲慢。
“如果人家要你做什麼,”她似乎想要說,“那你就得趕緊為他去奔忙。
”我現在依然記得很清楚的是,她還有一次是為了阿德裡安的緣故而對施維爾特費格說了“快!”的,阿德裡安當時就撞塞子樂隊的一次音樂會表達了某個願望(我現在以為,是為了給讓内特·碩伊爾弄張票),施維爾特費格卻找出這樣或那樣的理由來反對這個願望的實現。
“是的,魯道夫!快!”她喊道。
“看在上帝的分上,你怎麼回事呀?難道非要人家催你不可嗎?”
“哪裡呀,根本用不着,”他回應道,“我一肯定會……隻是……”
“這裡可沒有‘隻是’,”她居高臨下地,半幽默、半嚴肅加責罰地發出最後通牒。
阿德裡安和施維爾特費格全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後者于是出動嘴角和肩膀作出一副熟悉的淘氣包樣,同時答應一切都包在他身上。
克拉麗莎似乎把魯道夫看作是一個必須去“奔忙”的追求者;而他事實上也的确是一直在不停地去努力赢得阿德裡安的青睐,而且是以一種最天真幼稚、最不認生和最吓不倒的方式。
克拉麗莎由于那位真正的追求者,由于那個向她的姐姐求婚的人的緣故,常常故意拿話來套我的意見——這此外也是伊涅絲本人的做法,隻不過她表現得柔和一些,膽怯一些,同時卻又看上去很矜持,好像她什麼都想聽,又什麼都不想聽和不想知道似的。
兩姐妹都信任我,這也就是說:她們似乎認為我有能力和權利去評價别人,當然,要想完美地擔當起這份信任,還需要能夠做到超然于物外,毫不含糊地保持中立。
扮演被人信任的角色始終是一件既令人感到愉快,同時也令人感到痛苦的事情,因為你充當這一角色的前提條件始終隻能是你自己被排除在外。
然而,赢得世人的信任,比起激發他們的熱情來,卻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讓他們覺得“好”,比起讓他們覺得“美”來,卻不知要好上多少倍!這是我常常用來告慰自己的話。
一個“好人”,這在伊涅絲·羅德看來大概就是這樣一種人,即世界同這種人之間是一種純粹道德的,而非受到美學刺激的關系;所以他信任我。
但我必須說的卻是,我對這姐妹倆所提供的服務不大一樣,我對求婚者英斯提托利斯所發表的意見還是有一點點因提問人而異的。
我和克拉麗莎交談時更能敞開心扉一些,我以心理學家的身份對他的猶豫不決(當然并不是他單方面的猶豫不決)的選擇動機發表看法,我還敢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