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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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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他這個神化“殘暴的本能”的病包兒說三道四……而當伊涅絲本人跑來問我的時候,情況就又是另外一個樣子了。

    這時,我會考慮我在她那裡應該流露什麼樣的感想為宜,但其實也并非是為她着想,而是更多考慮到她将要和這個男人結婚的理性因素,所以說的也就是些尊重他的話,比如說他性格堅定,學識淵博;說他人很幹淨整潔,前程遠大什麼的。

    總之,既要讓我的話聽起來有一絲暖意,又不能說得太多,這可真是一項艱巨的任務;因為,我覺得我同樣負有重任,我有義務去強化這個女孩的疑慮,去破壞她所渴求的庇護所……說服她;……有時,出于一個特殊的原因,我也會覺得,贊同她結婚比說服她不結婚可能更能表明我的責任心強。

     而她那邊呢,對于我就赫爾穆特·英斯提托利斯所發表的意見,大都是聽了幾句就會覺得厭煩,當然,她并不因此中斷對我的信任,而是将其普遍化,具體的體現就是她轉而請我談談我對我們圈子裡别的人的評價,例如對齊恩克和施彭格勒,或者,我再舉一個例子,對施維爾特費格。

    她很想知道,我是如何看待他的小提琴演奏,看待他這個人的性格的;她問我是否以及在何種程度上推崇他,而我的這種推崇又具有什麼樣的嚴肅或幽默色彩。

    我字斟句酌地回答她的問題,盡可能公正,跟我先前已經在此,在這些稿紙上,對魯道夫所發表過的那些看法完全一緻,她也非常認真地聽我講,待我講完之後,她還會趕緊對我的那些基于友好的溢美之辭進而作出自己的補充,而她的這些補充又讓我隻有表示贊同的份,當然我也部分地因為她的這種急切而感到目瞪口呆:照說,以這女孩的性格,再加上她所特有的那種懷疑生活的低垂目光,從她身上表現出這種備受痛苦折磨的急切實屬正常,一般不大可能讓人感到吃驚,然而,如果這種急切被用到這個對象的身上,那麼,這還是免不了會令人感到吃驚的。

     所以,她對于這個迷人的青年男子的了解從時間上看要比我早得多,而且,她還跟她妹妹一樣,同他保持着一種親如兄弟姐妹的關系,因此,她比我更能近距離地觀察到他,更能跟信任的人說出更多更詳細的關于他的情況來,如此一來,這裡最終也就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地方了。

    她說,他是一個天真無邪的人(她沒有使用這個詞,而是某個弱一點的,但她的意思很清楚,就是這個詞所表達的意思),一個純潔的人——因此他不認生;因為純潔是不認生的。

    (這可是一個出自她之口的動人心弦的字眼,因為她本人是絕對認生的,雖然對我是例外)他不喝酒——總是隻喝加少許糖,但不加掼奶油的茶,一天要喝三次;他也不抽煙——最多也是極偶爾地抽上個一兩支,根本不上瘾。

    也就是說,所有諸如此類的對男人的麻醉(我想我記得很清楚,她當時就是這樣說的),也就是那些麻醉劑,他全不沾邊,而作為補償,他卻特别迷戀與人調情,他就是為了調情而生——而不是為了愛情和友誼而生,而這後兩個就他的本性而言也似乎偷偷地變成了調情。

    一個輕浮的花花公子?是,又不是。

    反正肯定不是通常庸俗意義上的。

    就說工廠主布林格爾吧,此人對自己的富有得意洋洋,時常還要含譏帶諷地唱上兩句: “性情健康,心情愉快, 強過萬貫家财,” 目的隻是為了讓人更加嫉妒他有錢,如果你願意,你隻消看看他和他站在一起的樣子,你就會認識到二者之間的區别了。

    可是魯道夫讓人很難始終如一地覺察和意識到他的價值,他太會讨人喜歡,太會打情罵俏,在社交中太講究穿戴,總之他對社交聚會太有興緻了,這其實都是他讓人不大放心的地方。

    她說,這地方整個兒的那種快樂的裝飾性的藝術家氣味,例如我們新近在可可采羅俱樂部一起參加的那次秀麗妖娆的彼德麥耶爾[4]節,同生活的悲劇性與可疑性構成令人痛苦的對照,她問我有沒有覺察到這一點。

    她還問我有沒有對充斥此類普通“邀請”的精神上的空虛和虛無感到過恐怖,而這種“邀請”所必有的那種鑒于美酒、音樂和人與人之間陰暗關系而顯得熱鬧非凡的激動場面,卻同這種恐怖形成令人目眩的反差。

    她說,有時你隻消用眼睛一掃,就可以發現,有的人隻是迫于社交禮節的需要才機械地和别人交談,他其實根本就是心不在焉的,他心裡想着的,眼裡看着的都是另外一個人……再加上現場的頹廢,愈演愈烈的混亂,“邀請”接近尾聲時沙龍裡所呈現的是一派狼籍龌龊的景象。

    她說,她承認,有時聚會結束之後她會躺在床上哭一個小時之久…… 她繼續這樣不停地往下說着,表露出更為普遍的苦悶情緒和批判癖好,似乎已經忘記了魯道夫。

    可是,她的話題不知什麼時候又回到了他的身上,毋庸置疑,他時刻都在她的腦海裡,一刻也沒有消失過。

    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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