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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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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使”。

    軍政司正使劉永慶,是袁世凱項城的小同鄉,相從入韓,淵源甚深,所以被派為相當于營務處的這個差使。

     軍令司正使段祺瑞、軍學司正使王士珍,都是李鴻章所辦的天津武備學堂出身。

    段祺瑞學的是炮科,曾往德國,在有名的克虜伯炮廠實習過,與王士珍皆頗得留德習軍事多年的蔭昌所賞識。

    當袁世凱在小站練兵時,段、王以蔭昌的推薦,分任炮兵、工兵的統帶。

    “新建陸軍”之能令榮祿刮目相看,段祺瑞、王士珍是很灌注了一番心血在上頭的,因而成為袁世凱的心腹,積功升至道員。

    如今派任練兵處的差使,賞加正二品的“副都統”銜,頂子亦都紅了。

     新命一下,彈官相慶,徐世昌更覺得意。

    同鄉、同年紛紛設宴相賀,戴了簇新的紅頂子與補褂赴宴,隻是補子不是文二品的錦雞,而是武二品的獅子。

    同座皆是文官,錦雞、孔雀、雁、白鹇之類的文禽補子之中,夾一頭張牙舞爪的獅子,真是既不類、又不倫,顯得格外刺目,因而引起讪笑,搞得幾乎不歡而散。

     ※※※ 就在簡派練兵處各項差使的上谕明發的第二天,日本公使内田康哉谒見奕劻,秘密告知,日俄為了朝鮮與東三省的利害沖突,談判已将決裂,日本已開始備戰。

    内田表示,日本對俄國的擴張,極力阻遏,亦是為了中國的安全。

    因此,一旦日俄開戰,日本希望中國中立。

     接着,駐日公使楊樞亦有電報,說日本外相約見楊樞,所談内容與内田所告,完全相同。

    奕劻大為焦急,倒不是怕日俄兩國在中國領土上開火,百姓大受池魚之殃,而是怕他這兩年積聚起來的私财不保。

     奕劻的貪名,早就傳布在外,自從掌樞以後,越發無所忌憚。

    除了每個月由北洋公所送三萬兩銀子供家用以外,另外還有公然需索的門包,三種名目,每個門包總計要七十二兩銀子。

    王府的下人,從“門政大爺”到竈下婢,隻管膳宿,不給工錢,全由門包中提出一半來均分,另外一半“歸公”。

    凡是外宮進京,京官外放,都要谒見,每日其門如市。

    加上谒見官員當面呈遞的紅包,一共積成六十萬兩銀子,分存在日本正金銀行及華俄道勝銀行。

    日俄一開仗,軍費浩繁,自然是提銀行的存款來用,奕劻擔心的是存款會吃倒帳。

     “不如提出來,改存别家外國銀行。

    ”那桐向他獻議,“外國銀行以英國彙豐銀行的資格最老,存在彙豐,萬無一失。

    ” 奕劻深以為然。

    派人去打聽,月息僅得二厘,但保本為上,還是分别由正金、道勝将六十萬兩銀子提了出來,掃數轉存彙豐。

     這筆買賣是彙豐銀行的買辦王竹軒經的手。

    王竹軒是八大胡同的闊客,常時遇見“微服”看花的載振,“振貝子”、“振大爺”叫得非常親熱。

    而載振見了他,卻總有股酸溜溜的滋味,因為王竹軒不但多金,而且儀表俊偉,能言善道,所以八大胡同的紅姑娘,沒有一個不奉承“王四爺”的,那怕是當朝一品,父子煊赫的“振貝子”,亦不能不相形見绌。

     這天是在陝西巷的風雲小班,無意邂逅,王竹軒由于剛作了慶王府一筆買賣,格外巴結,迎上前去,陪笑招呼,寒暄地說一句:“衙門封印了?” 載振因為彙豐的存款,月息隻得二厘,心裡認定是王竹軒搗的鬼,因而斜着眼看他,冷冷地問道:“封印怎麼樣?” 王竹軒一聽口風不妙,趕緊又陪笑答說:“封印了,振貝子可以多玩玩了!” “你管得着嗎?哼!”載振冷笑着,重重将袖子一甩,往裡便走。

     他招呼的姑娘,是鳳雲小班的第一紅人,花名萃芳,占了班子裡最好的三間房子,中間堂屋,東首是卧室,西首是客座,載振每次來都是進東屋。

    倘或放下門簾,便知有客,在西屋暫坐,等班子裡設法将客人移到别處,騰出空屋來再挪過去。

    這天東屋也放着門簾,載振氣惱之下,腳步又快,自己一揭門簾,就往裡闖,這在妓院裡是犯了大忌。

    裡面的客人勃然大怒,正待發作,認出是載振,強自克制,未出惡聲,但臉色是不會好看的。

     載振自知鬧了笑話,掉身退了出來,到西屋落座。

    班子裡知道出了纰漏,鸨母、老媽子都擁了來獻殷勤,說好話,一面設法騰屋子。

    載振正在生氣,揚着臉不理,好半天隻問得一聲:“人呢?” 這是指萃芳。

    她跟恩客剛膩過好一會,雲鬓不整,脂粉多殘,必得重新修飾一番,方能見人。

    而那面的恩客亦在生氣,少不得還要好言撫慰。

    這一來,耽擱的工夫就大了。

     好不容易把她催了來,鸨母、老媽子才得松一口氣,使個眼色,相約而退,讓萃芳一個人在屋子裡敷衍。

     “幹嗎呀?生這麼大氣!”萃芳一隻手搭在載振肩上,就在大腿上坐了下去。

     “東屋的小子是誰?” “管他是誰?不理他,不就完了。

    ” “奇怪!”載振問道:“你幹嗎護着他?” “誰護着他了?我一個人的振大爺,你吃的那門子飛醋?” “哼!”載振将她的臉扳過來細看,“剛梳的頭,胭脂也是新抹的。

    你幹什麼來着了?” 萃芳臉一紅,故意虎起臉掩飾窘态,“是怎麼啦?那兒惹了不痛快,到這裡來發作?”她擠一擠眼睛,抽出一條手絹兒擤鼻子。

     載振不作聲,隻是冷笑。

    萃芳有點心虛,不敢再做作,但局面僵着,不是回事,想一想,覺得應該有所解釋。

     “是王四爺的一個朋友,不能不敷衍……。

    ” 一語未畢,載振打斷他的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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