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珏曰:“餘固籌之矣。
今四郊多暴骨,竄取以易,誰複知之!”乃造數木函,刻紀年一字為号,分委而散遣之。
衆如珏指,夜,往拾遺骸,诘朝來集,出白金羨馀酬之。
既而嘉木揚喇勒智複發徽、高、孝、光四陵及諸後陵,徽宗柩中止有朽木一段,邢後柩惟鐵燈檠一枚而已。
宋太學生東嘉林景熙,故與珏善,乃托為丐者,背竹籮,手持竹夾,遇物即拾,以投籮中,鑄銀作小牌,系于腰間,取賂西僧,曰:“餘不敢望,得高宗、孝宗足矣。
”西僧左右之,果得兩朝骨,為兩函貯之,托言拂經,遂與珏所得之骨并瘗蘭亭山南,移常朝殿冬青樹植其上以識。
未幾,嘉木揚喇勒智下令,裒諸陵骨,雜置牛馬枯骼中,建白塔于故宮。
欲取宋高宗所書《九經》石刻以築基,杭州總管府推官申屠緻遠力拒之,乃止。
塔成,名曰鎮南,以厭勝之。
杭人悲感,不忍仰視。
蓋珏等事甚秘,杭人未有知者。
方珏等之始謀拾骨也,宋将作監簿山陰王英孫持其議,東陽鄭宗仁襄其役,長溪謝翺為之籌畫。
翺,故文天祥之各也。
遇寒食,則相與密祭之,久之,事漸洩,人多指目珏、景熙,謂旦夕禍且不測。
珏、景熙亦自承,不以為懼。
事幸不發,人皆稱曰唐、林二義士。
是歲,雲南行省奏招降諸蠻城砦一百二十馀所,安西王相府奏西蜀俱平。
至元十六年宋祥興二年。
己卯,一二七九年
春,正月,甲寅,禁無籍軍侵掠平民。
時諸王質弼特穆爾所部,為暴尤甚,命捕為首者置之法。
辛酉,宋合州安撫使王立以城降。
先是東川長院恥功不成,乃辭西川而自以兵圍合州。
立與東川有深怨,懼降而受戮,乃遣間使納款于西川。
安西王相李德輝,單舸至城下,呼立出降,安集其民而罷置其吏,合人德之。
東川行院與德輝發功,因奏立久抗王師,嘗指斥憲宗,宜殺之。
降臣李諒亦論立前殺其妻子,有其财物,遂诏殺立,籍其家貧償諒。
既而安西王具立隆附本末來上,具言東川院臣憤德輝受降之故,誣奏誅立。
樞密院亦以前奏為非,帝怒曰:“卿視人命若戲耶?前遣使,計殺立久矣,今追悔何及?”會安西王使再至,言未殺立。
乃诏立入觐,命為潼川路安撫使、知合州事。
張弘範由潮陽港乘舟入海,至甲子門,獲斥候将劉青、顧凱,知宋主所在。
壬戌,弘範兵至厓山。
或謂張世傑曰:“北兵以舟師塞海口,則我不能進退,盍先據之!幸而勝,國之福也;不勝,猶可西走。
”世傑恐久在海中,士卒離心,動則必散,乃曰:“頻年航海,何時已乎?今須與決勝負。
”遂焚行朝草市,結大舶千馀,作一字陳,碇海中,中舻外舳,貫以大索,四周起樓栅如城堞,奉宋主居其間為死計,人皆危之。
厓山北水淺,舟膠不可進。
弘範由山東轉而南,入大洋,與世傑之師相遇,薄之,且出奇兵斷宋軍汲路,世傑舟堅不能動。
弘範乃舟載茅茨,沃以膏脂,乘風縱火焚之。
世傑戰觇皆塗泥,縛長木以拒火,舟不爇,弘範無如之何。
時世傑有韓氏甥,在弘範軍中,弘範署為萬戶府經曆,三遣谕禍福。
世傑不從,曰:“吾知降,生且富貴。
但為主死,不移也!”因曆數古忠臣以答之。
弘範乃強文天祥為書招世傑,天祥曰:“吾不能捍父母,乃教人叛父母,可乎?”固強之,天祥遂書所過《零丁洋詩》與之,其末有雲:“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清!”弘範笑而止。
複遣人語厓山士民曰:“汝陳丞相已去,文丞相已執,汝複欲何為?”士民亦無叛者。
弘範又以舟師據海口,世傑兵士菇幹糧,飲海水,水鹹,即嘔洩,皆大困。
世傑帥蘇劉義、方興等旦夕大戰。
庚午,李恒兵自廣州來會,與弘範合守厓山北,諸将請以炮攻之,弘範曰:“炮攻,敵必浮海散去。
吾分追非所利,不如以計聚留而與戰也。
且上戒吾必翦滅此,今使之遁,何以複!”恒亦曰:“我軍雖圍敵,而敵船正當海港,日逐潮水上下,宜急攻之。
不然,彼薪水既絕,自知力屈,恐乘風潮之勢遁去,徒費軍力,不能成功也。
”逐定議,與宋舟相直對攻。
丙子,對中書左丞拜奇爾默色同知樞密院事。
賜廉希憲鈔萬貫,诏複入中書。
希憲稱疾笃,皇太子遣侍臣問疾,因問治道,希憲曰:“君天下在用人,用君子測治,用小人則亂。
臣病雖劇,委之于大。
所甚憂者,大奸專政,群小阿附,誤國害民,病之大者。
殿下宜開聖意,急為屏除,不然,日就沈痾,不可藥矣。
”
二月,戊寅朔,祭先農于籍田。
宋張世傑部将陳寶來降。
己卯,宋都統張達乘夜來襲,敗還。
癸未,平旦,張弘範分諸将為四軍,李恒當其北及西北角樓,諸将公居其南及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