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患,所以發兵入關絕非上策。
此其二也。
”
第一條理由不過是冠冕堂皇的幌子,這第二條才是問題的關鍵。
曹操沉思了片刻:“那就暫且讓此二賊多活幾日。
”
“那倒也不必。
”荀攸打斷道,“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天下戰事此消彼長。
明公重立廟堂于許都,此與李郭二賊乃是不共戴天之仇。
好不容易使關中諸将遣使觐見,怎能錯失除賊良機呢?今日若不能将關中諸将拉入麾下,倘若中原戰事再易,那時候李傕、郭汜乃至關中諸将都要投到别人麾下了。
”
曹操明白,他所謂“中原戰事再易”指的隻能是袁紹。
因而長出了一口氣:“要除賊又不能出兵,如何是好呢?”
荀攸這才亮出底牌:“派遣谒者仆射持節入關,以朝廷号令傳檄關中諸将,假他們之手殺掉李傕、郭汜。
其利有三:一者,符合祖制名正言順;二者,除賊而不奪關中之地,可安諸将之心;三者,讓他們出手,等于拉他們上了咱的船,可為日後徐圖關中奠定人心。
”
“妙!”曹操一拍大腿,扭頭又問荀彧,“可有合适人選?”
荀彧想了想,緩緩道:“尚書裴茂可堪此任。
他乃河東聞喜人,算起來與關中諸将頗為相厚。
初平四年的時候,他奉天子诏命在長安主持過一次大赦,可謂深得民望。
而且他有個兒子裴潛在劉表帳下效力,聽說甚為得寵,用裴茂還可以促進咱們與劉表的關系。
”
“很好,咱們就來個借刀殺人!有勞令君草诏,就拜裴茂為谒者仆射,持節入關傳檄關中諸将讨伐李郭二賊,誅國賊者賞賜侯爵、封将軍之位。
”說罷,曹操滿意地看看坐在左右的荀彧、荀攸。
這對小叔大侄,一個處置朝政,一個參謀軍事,真乃上天所賜的左膀右臂。
轉眼間,馬車快要行到司空府了。
隔着珠簾,曹操早望見一群官員擁擁搡搡擠在府門前——原來自皇宮退下後,不少人連家都沒回,又徑直跑到司空府來給曹操拜年。
人情冷暖世态炎涼,自楊彪下獄,不少人都學乖了。
眼瞅着拜年的人都要踢破門檻了,曹操一皺眉,喃喃道:“片刻安甯都尋不到,真是煩人。
”他吩咐把車頂下,問荀彧,“我看這幫人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散去了,到令君府上冒昧坐一會兒,如何呀?”
荀彧吓了一跳:“在下受寵若驚,不過我那裡俗吏來往熙攘嘈雜,隻怕擾了您的雅興。
”
“不礙事。
我還想看看令君是怎麼日理萬機的呢!”曹操笑着吩咐車夫駁馬,安車轉而駛向荀彧的府邸。
沒走幾步,忽聞後面隐約傳來一陣越來越大的喘息聲。
曹操三人忍不住回頭觀看——但見有一個議郎服色的官員,正氣喘籲籲追着馬車跑。
漢官是最講求威儀的,雖說現在教化混亂,但穿着簇新的朝服、蹬着雲履在大街上跑實在是觀之不雅。
荀彧一眼認出是議郎趙達:“他這是幹什麼?有要事禀奏嗎?”
“哼!”曹操冷笑一聲,“他能有什麼要事?若是有要事早喊咱們停車了……打馬快行,不理他!”曹操的馬車越走越快,趙達在後面兀自不舍,跑了個帶軟袍松,後來索性把冠戴都摘了,抱着帽子撒丫子在後面追。
一會兒的工夫,到了荀彧的府門前,有兵丁挑起珠簾,正要攙扶曹操下車。
後面的趙達總算追到了,一把推開兵丁,喘着粗氣伸出滾燙的手,戰戰兢兢把曹操攙了下來。
“趙議郎,您這是何意啊?”曹操打量着趙達的狼狽相。
趙達把冠戴潦草戴好,後退一步跪倒在地,按捺着喘息道:“下官……下官……給曹公……賀新年來了……”
“趙議郎,追着車給我拜年,真辛苦你了……”曹操見過的谄媚人也不少了,沒有一個下作到這步田地,不禁出言諷刺;荀彧、荀攸卻是一陣皺眉。
趙達跪在那裡,總算是把氣喘勻了,擡頭龇牙賠笑:“下官剛才看見您的車改道,料是有要事處理,本不該打攪。
但又一琢磨,新年伊始要不給您見個禮,顯得下官不懂得上下尊卑,故而追趕而來。
隻願曹公身體康健諸事随心,下官就滿足了……沒有别的事兒……那我就……”說着話他起身就要走。
“站住!”素來好脾氣的荀彧今天挂火了,“趙達,我倒要問問你,堂堂朝廷議郎在街市上奔跑成何體統?”
“别急嘛……”曹操收住笑容阻攔荀彧,“張手不打笑臉之人,令君犯不上為這點兒小事生氣。
”他又仔細打量了趙達一番,“趙議郎,人道‘禮下于人,必有所求’,你也不必遮遮掩掩的,有話就直說吧。
”
趙達谄笑着再次跪倒:“實不相瞞,在下想成為曹公您的掾屬。
”這事兒可真新鮮了,議郎雖隻有六百石俸祿,卻是朝廷要員,可趙達放着顯貴的官不要,卻削尖了腦袋要給别人當掾屬。
“喲!”曹操嘲諷道,“您這是折殺我曹某人啊,老夫豈敢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