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師小心地不使用“去世”一詞。
“好讓電腦來測試一下機器的磨合準确性,然後我們進行傳送。
”
“直接傳送嗎?”聽起來史密斯的聲音好像有些吃驚。
“是的,直接傳送。
”一助回答了史密斯的問題。
“這是為了保持你的意識的準确性。
”
“噢……”主治醫師并沒有說話,但他能夠感覺出史密斯對助手的話不感興趣,他幾乎可以看到史密斯正把期待的目光轉向他——假如“那老家夥”還能控制自己的頭和眼睛的話。
可事實上史密斯早就不能控制自己的各個器官了,連說話都是通過儀器将思想轉化為聲音。
“您的思想是獨一無二的,我們不想經過不保險的中轉。
”主治醫師終于給出了他的确認。
“不過在清醒狀态下就可以傳輸和傳送嗎?”喬治·史密斯絲毫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也不能讓他知道。
“這樣不會發生幹擾嗎?電腦會分不清應該傳送我此前的觀點。
還是此時此刻正在宣揚的觀點。
”
“不是那樣的。
”一助真的難以相信在這個時候主治醫師還能平靜和藹地微笑。
“電腦能分清的。
我們現在先不讨論這個問題好嗎?”
“那我們什麼時候讨論?為什麼不現在就說清楚?”“那老家夥”執拗地堅持着,臉上露出淘氣的微笑。
一時間一助甚至覺得喬治·史密斯很像一個女人,一個終身未嫁的老小姐,突然間變得十分任性和頑皮。
該不是剛才手術的時候給他弄丢了些什麼吧——當然這隻是指意識裡面的東西。
“聽您的。
”主治醫師把手裡的提示表格往桌上一放,顯示出無比輕松的鎮定神态來。
“這隻是正式傳送前一個小小的試驗,用來測試傳送的各項指标,像什麼完整性啦,同時性啦,以及速度和功率什麼的。
”
旁邊的一助意識到主治醫師明顯是在胡說八道了。
“那正式傳送的時候呢?”史密斯追問道。
“那時候我還能有感覺嗎?我是醒着的還是睡着的?”
“醒着的。
”主治醫師肯定地回答道。
“但是您卻不能與外界進行交流。
因為您這一階段的思想會被封存,以免影響正在傳送中的那部分意識。
”
“就是說我能夠看到自己的過去……”喬治·史密斯若有所思。
“那麼你也能喽?”
“不錯,因為我們要無時無刻地監測傳送的正确性,您知道,哪怕隻是錯傳了一片小小的字符,整個意識就都有可能被打亂呢。
當然真的要看的話是會眼花潦亂的,沒有誰的注意力和觀察力能像光那樣快……怎麼?您的記憶還保密嗎?”主治醫師好像是突然才想起這一點來,又好像是被逗樂了似的。
“當然不。
”史密斯先生說這話的時候思想是複雜的,既無比懷念自己的過去,又多少覺得有些隐情。
“您是專家,您說了算。
”
主治醫師轉過頭去,他不敢在喬治·史密斯面前長長地舒出這口氣。
那樣的話這個多疑的富佬會以為自己是在騙他。
一助對主治醫師的崇拜簡直到了五體投地的地步!天哪,他可真是個天才!
按照慣例,檢測和核實也應該放在傳輸和傳送之後進行,換一套外行的羅嗦話說就是:應該先把患者的意識複制到硬盤上,然後再進行檢測,無誤後再傳送出去,然後再進行遠程核實……這一系列步驟同時進行也未嘗不可,但還從來沒有人這樣做過。
可現在時間緊急,隻得冒險一試。
而主治醫師寥寥數語,就使得喬治·史密斯親口同意了這樣的安排,輕易地解決了失敗後的法律困難——這可是有錄音為證的。
最重要的是,檢測的同時就開始發送,兩項工作幾乎同步進行。
也就是履行了院長的吩咐,将傳輸與傳送同時進行。
“那麼我們開始?”等主治醫師回過頭來的時候,他的臉上又挂上了全醫院最著名的微笑。
從腦電波的觀測上來看,對方平靜地接受了這一請求。
主治醫師朝着機器控制師那裡用勁地點了一下頭。
特德很快便自覺地牽過來一根明線,于是連接大炮的電源變得穩定了。
強盜的槍還頂在小蓋的頭上,因此這次是不會再出什麼問題了。
“請您記住,我們最後的話是:我們将在一個沒有黑暗的地方相會。
”
主治醫師最後的話還回響在耳邊,但喬治·史密斯的意識仿佛已經開始遊離。
背景漆黑,不時地可以見到微光……漸漸地,光線明亮起來,電閃雷明,仿佛單色調的禮花巡天怒放。
下一站應該是清楚的,應該布滿了光輝和秩序,但就在它将要到來的時候,幻象被打斷了,就像屏幕前伸過來一隻手關閉了電源。
“能夠重複我們最後的話嗎?”
【10】
能。
我用心語告訴他。
能。
我們将在一個沒有黑暗的地方相會。
“很好。
”他一定是在顯示屏上看到了我的話。
我的語音交流功能到底沒能開發出來,R—程序啟用得太晚了。
“接下來我們要做的是協調您的意識與輸出情況,請盡量回憶您的情況。
”
看來這位主治在焦急之下,居然忘記了區分術語與平常話,而且說得丢三落四。
好的。
我是一家大産業的董事長,我不願意看到我的财産成為公産。
根據新法律,沒有繼承人的人必須将遺産充公。
在新法律裡,隻有事實繼承人的概念,不再有第一繼承人的概念了。
我覺得我的記憶有些混亂了。
但由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