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二十四年滿期了,過去了,世事難料啊,而這樣的一段時間也不算短的話,那麼到時候,你就應該是已經被我們接走了。
反過來,在此期間,我們也願意在各個方面聽命于你,為你效勞,而隻要你拒絕所有生活在地獄的、所有生活在天上的和所有的人,地獄就應該有益于你,因為必須是這樣。
” 我(一股凜冽刺骨的寒風迎面刮來):“您說什麼?這可是新的。
這附加條款是什麼意思呀?” 他:“它的意思是拒絕。
還能是什麼?你以為隻有高處的會吃醋而低處的不會嗎?你這精緻的造物,你已經許配給了我們。
你不可以去愛别人。
” 我(真的忍不住笑了起來):“不愛别人!可憐的魔鬼!你居然想把生意和承諾建立在一個如此遷就、如此尴尬的概念——愛的上面,莫非你還想把你這愚蠢的聲名遠揚,把你自己變成一隻脖子上挂着個鈴铛的公貓?魔鬼想要防止情欲嗎?如果不是的話,那他也就隻好容忍這樣的好感乃至博愛了,否則他就會像書裡所描寫的那樣上當受騙。
餘讓自己害上了什麼樣的病,你又為什麼願意餘許配給你——這裡的根源是什麼,你說,作為愛,即便是經由上帝許可而被你毒害的愛?吾輩按照你的斷言而結成的聯盟本身就和愛相關,你這個笨蛋。
你想要餘,為了作品的緣故,也甘願這樣去做,還想要餘跑到那片林子裡,跑到林子裡的那個四重岔道口去,你想得好美啊。
不過,也有人說,作品本身與愛有關。
” 他(從鼻孔裡發出笑聲):“Do,Re,Mi!你放心,你的心理學的花招在我這裡比神學的強不到哪裡去!心理學——仁慈的上帝啊,你還在偏好它嗎?這就是糟糕的、資産階級的十九世紀。
它讓這個時代膩味透了,用不了多久,它就會刺激它發怒,而用心理學擾亂生命的人,不消說,将會遭到迎頭一擊。
我們所處的時代,我親愛的朋友,并不願意看到自己是飽受心理學刁難的……姑且先把這個擱置一邊吧。
我的條件明确而誠懇,它是由地獄的法定熱情所決定。
隻要愛還能散發暖意,就不許你去愛。
你的生活應該是冷冰冰的——因此你不可以去愛任何人。
你自己又是怎麼想的呢?那個啟示會讓你的精神力量完好地保持到最後一刻,有時甚至還會使它們上升為光天化日之下的迷醉——而最後除了那可愛的靈魂和那珍貴的感情生活,還能拿什麼收場呢?對你的生活和你與人之間的關系進行一次全面的冷卻,這是這樁大事的本質要求——也更是你的本性的要求,我們絕對不會讓你承擔任何新的東西,那些小東西不會把你變成個新人和陌生人,它們隻是巧妙地強化和誇大你身上原本就有的一切。
同後來演變為人魚小公主之痛的父親的頭痛一樣,你身上的冷漠難道不是前世注定的嗎?我們要你冷漠,雖然創作之火将會在你的心頭燃燒,但是,熱度卻幾乎不會高到使你感到溫暖的地步。
你将從你的冷漠生活逃向那創作的火焰……” 我:“接着再從熊熊大火逃回到冰天雪地。
看來您已經提前給餘準備了這座人間地獄。
” 他:“對于一個個性傲慢的人,也隻有這種放肆的存在才能唯一滿足他的存在。
說實話,你的高傲将永遠不會答應拿它去換一個溫和的。
你會向我提出這樣的建議嗎?你應該在這段長長的多産的人生裡去享受它。
一旦記時沙漏裡的沙子流完,我就要大權在握,按照我的方式和我的意願來永久地支配、領導和統治你這個精緻的造物——你的一切,無論身心、血肉、還是财富……” 那股先前曾經令我感到過的惡心現在又一次湧上我的心頭,與此同時,那股堅硬如冰川的寒流也從那個穿緊身褲的無賴處再一次向我進逼,在兩者的共同夾擊之下,我的身體開始搖晃起來。
極度的厭惡使我難以自持,那感覺很像是昏厥。
接着我聽見了席爾德克納普的聲音,他坐在沙發角裡,慢條斯理地對我說道: “您當然什麼都沒耽誤。
看報紙上的新聞,外加兩桌台球,喝了一輪馬爾沙拉甜葡萄酒,乘着酒興,那幫老實人說了幾句政府的閑話。
” 我身穿夏裝,坐在台燈下,雙膝上放着那位基督徒寫的那本書!實際情況不是别的,隻會是:我肯定是搶在我的夥伴回來之前,怒氣沖沖地趕走了那個流氓,并且趕緊把我的衣服又放回到我的廂房裡去了。
在該書第十六章有關地獄的辯論中,魔鬼對地獄的各種性質作出下述解釋:“它\[地獄\]也被稱為Carcer(死屍),因為受到詛咒的那個人必須永遠被囚禁起來。
它另外還被稱為Damnatio(打入地獄),因為這個靈魂在地獄裡,就像被判永世監禁一樣,受到譴責和詛咒。
然後,就像公開審判一樣,對作惡的人和有罪的人進行判決。
所以它也叫做Pernicies(中毒受害),以及Exitium(退出離世),即一種堕落毀滅,因為這些靈魂遭受的是一種永無休止的損害。
總之,也叫做Confutatio(駁倒)、Damnatio(打入地獄)、Condemnatio(譴責定罪)等等……”
其二:醫學和心理學術語,指通過懲罰性抽打或鞭笞尋求性刺激和性滿足的性變态者。
曾出使巴黎,和法國百科全書派交好,回國後和他們保持通信聯系。
這些書信富有見解,機智風趣,是法國大革命前夕歐洲精神生活的真實寫照。
下面的詩行出自歌德1777年7月17日寫給奧古斯特·馮·施托爾貝格伯爵夫人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