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的傾向,即那種專門為真理服務和自由信仰上帝的偏好,便被喚醒。
由此他危險地接近了一個在他的家鄉是要被視為異端的領域,于是,這個已到而立之年的男人便決定逃離這塊不堪忍受的古老土地,移民到了美國,在這裡,在不同的地方,在德國城和科内斯托加,他做了一段時間織工。
然而,時隔不久,一陣新的宗教熱情向他襲來,于是他便聽從這内心的呼喚,隐居到荒郊野外,過起了一種與世隔絕的、簡陋的、心中唯有上帝的生活。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是,你越是想逃避人群,你這個逃避者和人群的聯系恐怕就越是緊密,于是,他很快就發現,自己開始被一群慕名而來的信徒和學習他離群索居的模仿者包圍,這樣一來,他不僅沒有能夠擺脫世人,反而猝不及防地于轉瞬之間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團體的頭目,而且,這個團體本身也很快便發展壯大起來,成了一個獨立教派——“第七日再洗禮派”,至此,他也發現,從未想過要做領袖的自己居然事與願違地命中注定了要做領袖,于是,自從意識到這一點起,他便發号施令起來,也就更加有恃無恐了。
拜瑟爾從未受過任何值得一提的教育,但這個被喚醒的人卻通過自學掌握了讀書和寫字的本領,更何況神秘的情感和觀念又無時無刻不在他的心靈深處湧動,既然如此,于是乎,他主要便是以作家和詩人的身份來行使他的領導職權,傾吐他的肺腑之言:一篇篇說教文章和一首首宗教歌曲從他的筆端泉湧般流出,以供他的那些兄弟姐妹在甯靜的時刻作修身之用,同時也可用以豐富他們的禮拜儀式。
他的風格誇張而又晦澀,字裡行間充斥着比喻、對基督教《聖經》的模糊暗示以及某種性愛的象征主義。
為他的寫作打頭陣的是一篇關于安息日的題為《反常的秘密》的短文和一本彙編了九十九個“玄妙而機密的格言警句”的集子。
這以後,他又馬不停蹄地寫了一系列聖歌,這些聖歌要按歐洲著名的贊美詩旋律來唱,而且還是用的諸如《熱愛和頌揚上帝之歌》、《雅各布戰鬥和晉級之地》,以及《紫煙缭繞的天國山丘》之類的标題印刷出版。
這些篇幅較短的集子幾年之後經過内容上的增加和修改又被編纂成冊,成為以法他“第七日”的這些洗禮派教徒們的正式唱本,并被冠以《孤苦伶仃的斑鸠,即基督教會之歌》這樣一個甜蜜而又感傷的标題。
這本權威性的著作,在教派成員們,獨身的和已婚的,男人們,還有更多的女人們,争先恐後地充實之下,一印再印,書名也不斷變換,其中有一次大概還叫過《天堂的神奇遊戲》什麼的。
最後,此書的篇幅已不少于770首聖歌,其中的一些甚至還稱得上是巨長無比。
這些歌是專門用來吟唱的,但它們卻沒有樂譜。
都是新詞配老調,堂區多年來一直就是這樣使用它們的。
于是,一個新的靈感又從約翰·康拉德·拜瑟爾的腦子裡冒了出來。
這個想法迫使他于詩人和先知的角色之外又充當起作曲家的角色。
不久前,以法他來了一個年輕的音樂藝術門徒,人稱路德維希先生,他開辦了一家歌唱學校,拜瑟爾特别喜歡去聽他的音樂課。
想必他就是在聽這些音樂課的過程中發現,音樂其實是可以為擴張和實現宗教帝國提供多種可能性的,而這些可能性可是年輕的路德維希先生做夢也沒有想到過的。
這個不同尋常的男人于是很快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早已是五十多歲的年紀,不再青春年少的他開始着手創建一個自己的、服務于他的特殊目的的音樂理論。
那位唱歌教師被他晾在了一邊,整個事情由他自己一手把持——他成功了,在不長的時間内,他使音樂很快成為其所在聚居地宗教生活中的一個重要元素。
大多數從歐洲過來的贊美詩曲調在他看來都是極不自然的、太過複雜和矯揉造作的,因而并不适合他所管轄的教徒。
他要對此進行革新和改良,他要開創一種同他們靈魂的素樸更相符合的音樂,而且,這種音樂另外還要能夠使他們通過他們的實踐活動走向自身的樸素的完美。
他果敢地拿出了一個既有意義,又能使用的曲調理論。
他發布命令說,每一個音階裡都應該有“主人”和“仆人”。
他決定,把三和弦看作每一個給出的調的旋律中心,以此為基礎,他把屬于這個和弦的音任命為師傅,音階的其他音則為仆人。
一篇歌詞的每一個重音音節都各自通過一個師傅來表示,每一個非重讀音節則各通過一個仆人來表示。
至于和聲,他所采用的處理辦法是一次即決。
他給所有可能的調建立了和弦表,借助這些表,每個人都可以舒舒服服地用四聲部或五聲部填完自己的曲子,他以此而在堂區裡掀起了一場真正的作曲熱潮。
不久,“第七日”的這些浸禮會信徒,不分男女老幼,個個都能輕松自如地跟着他們的師傅作起曲來。
這個硬朗的男人剩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解決他的理論中有關節奏部分的問題。
他在這裡也同樣取得了圓滿成功。
他在作曲中認真遵循歌詞的節拍,他為重讀的音節配備較長的音符,為非重讀的音節配備較短的音符。
他沒有想過要在音值之間建立一種固定關系,而正是這一點使得他的節拍得以保持一種可觀的柔韌性。
在他那個時代,幾乎所有的音樂都是用重複出現的長度相同的速度,也就是用節拍來寫的,對此,他不是不知道,就是不關心。
可是,這種不知道或者是不理會對他而言卻是再合适不過的了,因為這種懸留的節奏使得他的一些音樂作品,尤其是對散文的譜曲,取得了異乎尋常的效果。
這個男人一旦踏進音樂的田地,他就會像追尋他的每一個目标那樣,用同樣的頑強來耕耘這片田地。
他對自己有關理論的想法進行總結,還把它們寫進《斑鸠》那本書的前言裡面。
他日以繼夜地為《紫煙缭繞的山丘》裡的全部詩歌配曲,其中一些還配了兩三遍,他把自己寫過的所有聖歌全都譜上曲,此外,他還為出自他的男女學生之手的大量聖歌作曲。
而且,這還不夠,他又寫了一系列篇幅較長、歌詞取自《聖經》的合唱。
他似乎有意要把整部《聖經》都按照自己的方法譜成音樂;他也完全有能力着手實施這樣一種想法。
如果說他最終沒有能夠這樣去做的話,那也僅僅隻是因為,他必須把他的大部分時間花在演出已經創作的作品、詠誦訓練和唱歌課上——而他在這個領域所取得的成就簡直就是驚人的。
以法他的音樂,克雷齊馬爾告訴我們,太不尋常了,太神奇獨特了,以至于外界根本不能接受,因此,當這個由德裔的“第七日”浸禮會教徒所組成的教派開始沒落的時候,以法他的音樂也就在實踐中逐漸被人遺忘了。
但是,它留給人們略帶傳奇色彩的回憶卻持續了數十年之久,由此也大概可以窺見,它曾經是多麼的獨特和動人。
它的合唱所發出來的聲音模仿的是溫柔的器樂音樂,在聽者的心裡喚起一種天國般溫良而虔誠的印象。
并且,這一切全是用假聲來唱,而歌唱者在歌唱的過程中嘴巴幾乎沒有張開,嘴唇也幾乎不動一下,聽覺效果奇妙極了。
在整個祈禱大廳裡,歌聲就這樣被推到并不算高的天花闆上,這些聲音不同于人們所熟悉的任何東西,也不同于任何有名的教堂音樂,它們仿佛天籁之音從天而降,宛如天使一般懸浮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頭上。
在以法他,這種歌唱風格到1830年左右就已經完全不再使用了。
而在福蘭克林縣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