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手拉着她,把她拉到了後面,但她覺得他們并沒有惡意。
她看見人群退離了保羅,一臉淘氣的契尼在保羅耳邊說着話,同時向詹米點了點頭。
隊伍圍成一個圓圈,更多的球形燈被點亮,它們都被調成了黃光。
詹米走進圓圈,脫下長袍,丢回給人群中的某人。
他站在那兒,身上穿着一件灰色滑溜的蒸餾服,一條條衣褶将蒸餾服分成一個個方格。
他低下頭,嘴巴湊近肩頭的水管,從貯水袋中吸了幾口水。
過了一會兒,他站直身子,脫去蒸餾服,小心地遞給人群中的人。
他下身罩着一塊腰布,腳上纏着某種緊緻的布料,右手手持一把晶牙匕,站在那裡等待着。
傑西卡看到那個女孩契尼在幫助保羅,她把一把晶牙匕塞進他手裡,保羅掂量了一下,試了試它的重量和平衡。
傑西卡想起,保羅在普拉納和賓度——也就是肌肉和神經——方面都受過訓練。
是在極其嚴厲的學校裡學習的,他的老師,像鄧肯·艾達荷和哥尼·哈萊克等人,都是傳奇般的人物。
這孩子還熟悉貝尼·傑瑟裡特的狡猾技法,看上去身手敏捷,充滿自信。
可他才十五歲,她想,又沒有屏蔽場。
我必須阻止這場決鬥。
無論如何,總有辦法……她擡起頭,看見斯第爾格正看着她。
“你不能阻止決鬥,”他說,“也絕不能講話。
”
她一隻手捂住嘴,心想:我已經把恐懼植入詹米的頭腦中,他的動作會變得遲緩……也許吧。
要是我能祈禱——要是能祈禱就好了。
現在,保羅隻身站在了圈内,他穿着平時穿在蒸餾服下的戰鬥服,右手拿着晶牙匕,赤腳站在鋪滿沙礫的岩石上。
艾達荷曾無數次地告誡他:“當你搞不清地面的狀況時,赤腳是最佳選擇。
”同時,契尼指點的話語仍逗留在他的腦海裡:“詹米每次進行格擋後,都會持刀轉向右邊,這是他的習慣。
他會盯着你的眼睛,并趁你眨眼時出刀。
他的兩隻手都能作戰,留神他換刀的動作。
”
但保羅覺得,自己身上最強的地方是他受過的訓練和本能的條件反射,這是他日複一日,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在訓練場上千錘百煉得到的。
哥尼·哈萊克的話就在他的耳邊:“優秀的刀客要同時想到刀尖、刀刃和月牙護手。
刀尖也可以砍劈,刀刃也可以戳刺,月牙護手也可以鎖住對方的刀刃。
”
保羅瞟了一眼晶牙匕,上面沒有月牙護手,隻有細細的圓環刀柄,柄部稍稍外翻,以保護握刀的手。
更糟的是,他不清楚刀身可以承受多大的力量而不至于斷裂,甚至不知道它是否會斷裂。
詹米開始在保羅對面沿着圓圈邊緣向右移動。
保羅蹲下身,随即意識到自己沒有穿屏蔽場,而他以前的訓練都是在屏蔽場護體的情況下進行的;他所受的訓練是以最快的速度回防,攻擊時精确地算準時間,緩緩刺穿敵人的屏蔽場。
盡管訓練他的人一再告誡他,不要過分依賴屏蔽場,認為它可以減緩對方的進攻速度,但他知道屏蔽場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詹米叫出了儀式性的決鬥詞:“願你刀斷人亡!”
這麼說,這把刀會斷,保羅想。
他提醒自己,詹米也沒穿屏蔽場,但他沒有受過如何使用屏蔽場的訓練,因而不受屏蔽場鬥士習慣的制約。
保羅望着詹米。
這人的身體看起來像纏着繩結的幹癟骷髅,在球形燈的光線下,他的晶牙匕發出乳黃色的光芒。
保羅感到渾身恐懼,他突然感到非常孤獨,仿佛自己正赤身裸體地站在這群人中間,被昏黃的光照着。
預知能力曾将數不清的經曆灌輸進他的腦海,向他暗示出未來那條最強大的潮流,還有引導水流的一系列的決策。
然而,這是真實的現實。
這裡會有無數的微小厄運發生,結局都是死亡。
這裡發生的任何事都會将未來傾覆,他意識到。
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咳嗽了幾聲,使人分心。
球形燈的亮度發生變化,影響人的判斷。
我在害怕,保羅心想。
他正對着詹米,小心翼翼地繞着圈子,反複默念貝尼·傑瑟裡特抵抗恐懼的經文:“恐懼是思維殺手……”這些語句如涼水般澆過他的全身,他感到肌肉不再受到束縛,恢複了鎮靜,做好了迎擊的準備。
“讓我的刀痛飲你的鮮血!”詹米咆哮道。
最後一個字剛出口,他便猛地撲了過來。
傑西卡看到了他的動作,好不容易咽下一聲尖叫。
但詹米卻撲了個空。
保羅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後,面前就是對手毫無遮蔽的後背,隻消幹淨利落的一刺。
快刺,保羅,快!傑西卡在心裡叫道。
保羅精确地計算好時間,緩緩刺出,動作優美,但實在太慢,詹米利用間隙扭身退開,後退一步,移到了右側。
保羅退回原地,蹲下身。
“想痛飲鮮血,先得找到機會。
”他說。
傑西卡終于發現兒子使用的是屏蔽場戰士的技法,需要精确地掐準時間,她突然感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