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把雙刃劍。
這個孩子的反應既有年輕人的敏捷,也受到千百次的訓練,已經達到眼前這些人從未見到的極緻。
但攻擊方面,雖然也受過訓練,卻是習慣于刺穿屏蔽場障礙。
屏蔽場會将速度過快的攻擊彈回,隻有緩緩刺出的迷惑性反擊才能奏效。
要想穿透屏蔽場,需要很強的控制力,還需要計謀。
保羅看到這一點了嗎?她暗自發問。
一定要看到!
詹米再一次發起進攻,烏黑的眼睛閃閃發光。
球形燈下,他的身子已經變成了一道黃色的幻影。
保羅再一次蹿開,緩慢地反攻。
一次。
又一次。
每一次,保羅的反擊都慢了一拍。
傑西卡注意到一個細節,她暗自希望詹米沒有發覺——保羅的防衛動作雖然快得眼花缭亂,但每次移動都按最精确的角度完成,這個角度在有屏蔽場的情況下才可謂恰到好處,因為它會擋開詹米的部分攻擊。
“你的兒子在耍弄那個可憐的笨蛋嗎?”斯第爾格問。
沒等她回答,他就揮揮手,示意她别說話。
“對不起,你必須保持沉默。
”
此刻,岩石地上的兩人正在互繞圈子。
詹米持刀在前,身體微微前傾;保羅蹲伏着身子,持刀在側。
詹米再一次向保羅撲來。
這次他轉向右邊,之前保羅一直朝那個方向躲閃。
保羅沒有後退,也沒有閃躲,而是用刀尖刺向對方握刀的手。
接着他迅速閃身,避到左側。
多虧契尼的指點。
詹米退入圓圈中央,揉着握刀的手,血從傷口滴下,過了一會兒,終于止住了。
在球形燈昏暗的光線下,他的雙眼睜得大大的,仿佛兩個幽藍的洞,他打量着保羅,眼神中出現了之前沒有過的戒備。
“哦!有人受傷了。
”斯第爾格喃喃道。
保羅蹲下身,時刻戒備着,同時,按照訓練中習得的首次見血後的禮儀,他高聲叫道:“你投不投降?”
“哈!”詹米大叫道。
人群響起一陣憤怒的議論聲。
“慢着!”斯第爾格朗聲叫道,“這小夥子不懂我們的規則。
”接着他對保羅說道:“在泰哈迪決鬥中,不會有人投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傑西卡看到保羅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
她想:他從未像這樣殺過人……在這種以命相搏的白刃戰中。
他做得到嗎?
保羅被詹米逼着,向右緩緩繞着圈子。
他曾看到這個山洞中數不清的變量互相沖撞,影響着未來,現在這些預知的場景又開始折磨他。
按照他最新的理解,這次決鬥需要迅速作出各種決策,但這些決策實在是太多,也太過頻繁,也許沒等他看到某個決策産生的清晰後果,就早已來不及下達了。
變量累積——正是如此,這個山洞才會成為一個迷離的節點,橫亘在他未來的路徑之上。
它就像洪流中的巨石,在它周圍的水流中産生了無數的漩渦。
“結束戰鬥吧,小子,”斯第爾格自言自語道,“别再耍他了。
”
保羅依靠自己的速度優勢,向圈内緩緩進逼。
詹米往後退去,他終于徹底明白,眼前站在泰哈迪決鬥圈中的異星客,絕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不是弗雷曼人晶牙匕手到擒來的獵物。
傑西卡看到詹米臉上閃過絕望的陰影。
現在的他最為危險,她想,他已經孤注一擲,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他已經明白,眼前這孩子完全不同于他部落裡的小孩,而是從小受訓的戰士,天生的戰鬥機器。
現在,我種在他心裡的恐懼可以開花結果了。
她發覺自己竟對詹米有些同情——但這情緒轉眼即逝,她馬上意識到兒子即将面臨的危險。
詹米可能會做任何事……任何無法預料的事,她告訴自己。
她很想知道保羅是否看到過這個未來,他是不是在重演這一經曆。
但她看到了兒子移動的方式,看到一串串汗珠出現在他的臉上和肩上,還有他肌肉動作中體現出的小心謹慎。
她第一次覺察到保羅的天賦中也存在着不确定因素,但她卻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保羅現在加快了腳步,繞着圈子,但不急于進攻。
他已經看出了對手的懼意。
保羅的腦海中響起鄧肯·艾達荷的聲音:“當對手怕你時,你應該讓懼意自由發展下去,讓懼意去影響他。
讓懼意變成恐懼。
心存恐懼的人内心會有一番搏鬥。
最終,他會因絕望拼死一搏。
這是最危險的時刻,但心懷恐懼的人通常會犯下緻命的錯誤。
我在這裡訓練你,就是要你發現這些錯誤,利用它們。
”
山洞裡的人開始嘀咕起來。
他們覺得保羅在耍弄詹米,傑西卡想,他們認為保羅的行為很殘忍,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
但是她也感到一股暗流湧動,人群其實都興奮不已,對這場決鬥表演很是贊賞。
她能看到詹米身上背負的壓力越來越重,什麼時候會壓垮詹米,她、詹米……或是保羅都一清二楚。
突然,詹米高高躍起,做了個假動作,右手下擊,但那隻手空空如也,晶牙匕已經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