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閣老和王恒的證詞,楊媽媽和她那個專門負責接頭聯絡的弟弟楊三很快招認。
劉嫣唆使他人縱火,一方面要給出巨額的賠償,另一方面還要承擔起主謀的責任。
縱然她是禦史千金,也無法改變成為縱火犯的事實。
當天下午,一位不速之客找到了江小樓。
當時江小樓正在指揮鋪子裡的人将現場重新收拾整理,秦思進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熱火朝天的一幕。
江小樓轉頭瞧見秦思站在門口,目光深凝,靜靜瞧着自己,不由淡淡一笑:“今天這風倒是奇怪,居然把秦公子吹到這裡來了。
”
秦思眼神不自覺帶了三分煞氣,下意識的上前一步,卻又站定,隻遠遠看着江小樓道:“江小姐,不知可否移步說話。
”
江小樓面上的笑容十分清豔,聲音卻格外婉轉:“好,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另找他處就是。
”
她請秦思進了旁邊一家剛剛收拾出來的雅室,入屋之後,秦思将一個精美的紅木匣子放在了江小樓面前。
江小樓神色一動:“這是什麼?”
秦思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道:“這是賠償你十五家店鋪的全部費用,你點一點,看是否夠了。
”
江小樓打開匣子,看着裡面厚厚一疊銀票,微笑道:“好大的手筆。
”
秦思死死握緊自己的拳頭,疼痛洶湧地湧上來,他卻隻是微笑道:“這是當年秦家虧欠你的,現在一并還給你。
”
江小樓歎息一聲:“我當初借給秦府十萬兩,到如今利滾利,十萬兩是遠遠不夠的,再加上這回受了不少驚吓,賠償起碼再加三萬兩,秦公子,你說是不是?”
秦思心肺瞬間糾結在了一處,胸腔如同煎熬着熊熊烈火,面上卻是溫文的笑意:“我會盡快湊足銀子給你送來,一分也不會少。
”
江小樓微笑從唇角泛出來,道:“我現在無家可歸,總是借居實在不妥……”
秦思目中一動,看着江小樓道:“原來這就是你的目的。
”
江小樓目光清亮:“我的目的,我能有什麼目的。
”
秦思冷冷一笑,他的涵養極佳,竟生生将心口的怨毒隐住了。
原本再次見到江小樓的心動神搖此刻早已煙消雲散,他不會再以為這個女人是回來找他重續舊情的了,她根本就是一顆可怕的絆腳石。
“江小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知道這一切都和你有關,劉嫣的行動隻怕早就暴露了,你卻始終按兵不動,隻為了引她上鈎,為此你不惜燒掉了所有的店鋪,甚至還牽連了不少其他的商家,目的就是為了把這個天捅破,鬧的越大越好!這樣一來,人人都會知道是秦家的少夫人縱火傷人!”秦思早已想透,王恒和楊三的見面地點突然暴露,隻有一種可能,王恒早已是個背叛者。
江小樓笑了,她的笑容十分清雅,如同一朵優雅的蓮花,神色之中卻帶着三分譏嘲:“秦公子,你把我說的未免也太神通了,我怎麼會知道你家居然有這樣一個瘋瘋癫癫的大少夫人,哦,倒忘了如今她已經不是秦家的兒媳。
既然如此,秦公子又為何要送我這些銀兩?”
秦思手指抽搐似的收緊,慢慢道:“陛下嚴厲斥責,太子殿下也動了怒,責令我秦家負責一切賠償事宜,這一點你不是早已知道了嗎?江小樓,我隻說一次,那些銀兩秦府會負責賠償,包括你江家的大宅,我們也會原物奉還、絲毫不損,這樣——你肯放過秦家了嗎?”
江小樓看着秦思,神色楚楚道:“我越發聽不懂秦公子說什麼,你隻是賠償我的損失,怎麼牽扯出這許許多多的恩怨情仇,實在是太亂,我都糊塗了。
”
秦思冷冷一笑:“懂與不懂隻随你去,你到底肯不肯罷手!”
江小樓輕輕歎息:“如今死咬不放的并非是我,而是閣老大人,你知道的,閣老對你一向很有期待,斷然沒有想到你竟然有一個縱火燒店的妻子……劉嫣替你惹不少麻煩,與其來求我,不如想想該如何去應對閣老才是。
”
秦思的牙根暗暗磨着,臉上卻恢複笑容,他定定瞧着江小樓,神色溫柔道:“小樓,我們彼此之間又有什麼話不好說,你要錢我,便将錢财加倍賠給你。
你要報仇,劉嫣的性命你盡管拿去!她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是嗎?如果不是她,你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如今她已經被關在京兆尹衙門,隻怕這一輩子也沒有辦法再出來了,你還有什麼氣不能消?算是我求你了,就此罷手,去向閣老說一聲,放過秦家好不好?”
窗戶洞開,江小樓臉龐有一半在柔和的陽光裡,格外溫柔美麗:“秦公子真是多慮了,我一個弱女子,哪裡勸得動閣老。
”
她的聲音那麼柔美,卻比鋼刀還鋒利,一聲一聲剜人心扉。
秦思心頭憤怒到了極緻,目光直視江小樓,陰刻道:“你以為這樣就能整垮秦家?”
江小樓笑了,笑容之中滿是無辜:“娶一個不賢的妻子,秦公子真是可憐,如今已經開始亂攀咬了,若是得了瘋病,出門就有一家藥鋪,可千萬多吃藥,少生氣。
”
秦思冷面如霜,瞪着江小樓一言不發,随後他一咬牙,轉身就走,剛走到門口卻聽見江小樓道:“等一等!”
秦思回過身來望着江小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江小樓目光柔情似水,笑臉明媚如花:“人可以走,錢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