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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第二章</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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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裡奇太太說阿姆斯特丹還沒有薩格勒布大”)。

    當然,都是演的。

    她仿佛坐在一部看不見的輪椅上,要求别人尊重自己這個殘疾人,誰順着她,她就喜歡誰。

     “萬達五點鐘過來,”她說,“你去沖個澡,換個衣服吧。

    ” 我聽話地慢步走去浴室,沖了澡,換了衣服。

     我們三個人喝咖啡的時候,母親繪聲繪色地跟萬達報告了我在阿姆斯特丹的生活。

     “塔尼察說阿姆斯特丹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城市之一。

    那個,我最近看了部電視紀錄片,看了你就知道它甚至比威尼斯還美。

    ” 塔尼察說了這,塔尼察說了那。

    這既是跟萬達閑聊,也是在向我傳話。

     萬達走後,我在公寓裡轉了一圈。

    我稱贊了新的浴室櫃,指出她應該處理一下浴室天花闆上的黃色污漬。

    她一聽就來勁了。

    那是因為伊維察斯家的浴室漏水,可他家根本不忙着修。

    人都是這樣,現在不也是?幹了壞事,然後把自己撇得一幹二淨。

     “我去處理。

    ”我說。

     她差點兒激動得臉都紅了。

    你還以為我是跟她求婚呢。

    我要把事情擔起來,做我該做的事,照顧好她。

    (“塔尼察已經過來管了,謝天謝地。

    還是要謝謝你,不過塔尼察會處理好的。

    ”) 我們看新聞節目,她給我補充各種與電視相關的消息:女主播換人了,新智力問答節目的主持人,新播的電視劇。

     “你落伍了!”她說,“你怎麼跟走了一百年似的。

    ”不過,這并不是譴責,而是長談的由頭。

    她說得沒錯。

    我确實落伍了。

    最起碼電視屏幕上的生活看起來完全不同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突然歎氣道,“什麼都那麼貴。

    我的養老金挺多的,可就連我也得發愁怎麼過日子。

    我最後可能要把度假小屋賣了。

    ” “賣吧。

    ” “你不在乎?”她問道。

     她又在考驗我了。

     “我不能說我不在乎,”我說,“不過,要是你覺得有必要,那就賣吧。

    ” “可那是你的呀!” “不,它是你的。

    ”我說。

     “它整個夏天都空着。

    我以為你和戈蘭最後會回來,想要在海邊有個地方住,我們一起消夏的地方。

    可現在都沒意義了。

    我讨厭它就那麼空着。

    ” 她有點誇大其詞了。

    戈蘭和我本來也很少去茨雷斯的房子。

    那裡是她對美滿家庭生活的投射。

    她以前總和丈夫去那裡消夏,直到他心髒病發作——恰好也在度假小屋裡——從那以後,她基本上就不去了。

    所以,它确實空着。

     我們又聊了一會兒——還是聊電視,高物價——她說自己困了,就去睡了。

    她馬上就睡着了,跟小孩似的。

    我關了電視,關燈,去了我的房間,客房。

     肩上披着她的一條羊毛圍巾,我走上陽台,凝視着黑夜。

    我在家裡殘存的東西好少啊,我在想。

    幾張照片,一些衣服——就這些了。

    想到的時候我并不覺得難過。

    我憑什麼要更多呢?我們還住在一起的時候,我的東西就很少:她占據了全部的空間;我永遠在某個角落裡。

     如今,我定格在精心挑選出的殘片中。

    她絕對地掌握着自己的地盤,安排和調整着它的内容物,仿佛生活就是照片的布置。

    她之所以留着我和戈蘭的合影,是為了讓母女關系繼續下去。

    作為這出家庭肥皂劇的導演,她拒絕接受我們的分離。

     是的,我會回家。

    我咀嚼着家這個概念,好像它是一塊嚼過的口香糖,我要把它最後的一點滋味咂出來。

    家不再是家了。

    家隻剩下母親了。

    不僅戈蘭走了,我們的朋友們也走了。

    許多人去了世界上遙遠的地方,留下來的人也不再是朋友了。

    不是他們做了什麼,也不是我做了什麼。

    事情隻是這樣發生了。

     我看着外面的建築,它們似乎也在看着自己在一面鏡子裡的倒影。

    我試着将頭腦放空。

    我喜歡沉浸在黑暗中。

    然後我就上床了,身後拖着母親的圍巾。

    我抱着圍巾入睡了,好像它是一隻泰迪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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