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論文。
說穿了,學校地位差異是最大的障礙。
首爾的大學内多的是能流暢使用外語、語言能力接近母語人士的研究人員。
資訊方面,讨論的生産與消費也均以首爾為主。
東熙是地方大學的研究人員,他完全不打算用相同主題來和他們較量。
他的目标很明确,一直都是如此。
十二年前,他的成績遠遠高過這個小城市的地方大學,之所以高分低填,是因為能确定得到兩樣東西:其一是獎學金,另一是順利就業。
起初他打算在就學期間取得所有文獻資訊相關證書,未來在國營企業就職,但求學時改變了主意。
首先,課程很有趣,他屬于英語能力強的學生,也選修日語當作第二外語。
歐亞文化内容系正如其名,有許多以外語文獻為主的課程,他因此嶄露頭角,同學之中沒有比他更傑出的人才。
他帶著要升研究所的想法,觀察著系上的氛圍。
在撰寫有關文本的文章、進行讨論的過程中,他隐約明白了研究也需要才能。
選擇主題的眼光、領導後續讨論的文筆、理解大量文本的能力,都需要才能作為支撐。
退伍後大概過了半年,他決定考研究所。
他有自信嗎?有的。
因為有才能?這倒不是。
東熙絲毫不認為自己有才能,隻不過準确掌握了做得到與做不到的事情。
他雖無法提出創新的主題,但至少有能力選出可能成為話題的素材,此外,他的外語能力很強,雖然外語能力強的研究人員比比皆是,但在安鎮就不是如此了。
那是新成立的學系,扣除轉學或轉系的學長姐,他是第一屆的學生,也預計成為第一屆的研究生。
不僅是教授,就連講師都幹勁十足,因為盡快交出亮眼成績讓科系打下穩固基礎,是他們鞏固自身地位的道路。
就讀大學時,東熙便是經常被教授和講師們叫去的學生之一。
他們多次勸說東熙報考同校研究所,提出全額獎學金、補助研究經費、事業團活動等不必擔憂生計又能繼續求學的方法,藉此說服東熙。
若考慮到為了進入國營企業将耗費的時間與金錢,以及進公司後到升遷所花費的時間,進入歐亞文化系研究所不會是一筆賠本生意,況且他又具備畢業于安鎮大學的優勢。
從首爾聘來的教授占了一半,安鎮大學畢業的教授也占了一半,學校派系就和新羅時代依據血統界定身分的骨品制度[新羅社會的階級制度,将人民分為聖骨(純王族)、真骨(具王族血統的貴族)、頭骨、六頭品、五頭品、四頭品、三頭品、二頭品、一頭品等八個等級。
]相似。
儘管東熙足以進入首爾的研究所,也敵不過骨品制度屹立不搖的人脈和既得利益。
東熙心知肚明,假如他是不可多得的傑出人才也許還有轉圜馀地,但憑他的實力,不可能在首爾圈擺脫次等的身分。
因此,他至少能以地方豪族之姿留在安鎮。
東熙是個功利的人,深信唯有能拿出成果的才有挑戰價值。
綜合本科系出身、研究所、新科系、外語能力等各種考量,他下了一個結論──進入研究所要比在不上不下的公司任職能更快出人頭地。
即便時機晚了些,也能憑藉研究所的學曆在相關企業另謀出路。
進入研究所時,他已确立了目标,他要成為安鎮大學的第一把交椅。
李康賢和他很像,她所選擇的計畫、論文主題、學校人脈等都具有功利目的,這也是大家輕視她的原因。
東熙的同學和前輩們,又被稱為“将靈魂奉獻給學問的研究人員”紛紛慨歎,就是因為有李康賢這種人,真正有實力的人才無法獲得肯定。
重視政治手腕勝過鑽研學問,不花心思追求學問的純粹性,反倒傾注心力在有利可圖的學校事業上,這成何體統?
當他們忿忿不平的批判,安鎮大學就是因為有李康賢這種人才會停滞不前、毫無發展。
東熙沒有反駁他們,與人正面交惡不是他的風格。
他隻是适時皺了皺眉,假裝擺出陷入懷疑與苦惱的年輕學者姿态。
不過,東熙真正輕視的正是将靈魂奉獻給學問的這些人。
學問、熱忱,還有大學的本質?他根本瞧不起那些因熱愛學問才踏上這條路的論調。
人類的語言還真是神通廣大,沒有什麽比語言更适合拿來掩飾本質、打造虛假表面的了。
為了表達真實的内心所動用的形容詞,多得令人瞠目結舌。
所謂的學問,就應當追求真相,成為向留存于世上的人類提問的最後一道堡壘?學者就應該進行嚴酷的自我審查,持續探求學問究竟為何物?在這個将成果奉為圭臬的資本主義社會中,學問就隻能持續抛出令人不快的提問?
可是,吐露這些心聲的人真正想得到的是李康賢的位置。
他們之所以讨厭李康賢,是因為她占據了那個位置。
他們認為應該受到肯定與禮遇的應該是身為學問騎士的“我”,而不是她。
還有,也因為她是個女人吧。
在東熙看來,李康賢要比這些無法區分渴望認同和熱愛學問的蹩腳學究派強多了。
隻要李康賢不讨厭他,一切就堪稱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