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感覺自己就像被強暴?他們認為自己經曆了那些(括号)嗎?是想要做出那些(括号)中的行為嗎?單憑燒酒瓶蓋的尾端斷掉這件事,根本無法和經曆(括号)相提并論。
性侵不是那麽一回事,性侵是一連串的(括号)。
為何有人可以輕易用性侵來開玩笑?又為何有人用衆多(括号)來表現駭人的畫面,輕易地拿它們來比喻?
為了尋找答案,她讀了一本又一本小說,然後在某一刻頓悟。
這些人壓根就不曉得被強暴是怎麽回事。
小說中的(括号)描寫的并非受害者的痛苦,而是虐待的程度。
虐待的逼真程度使得那些描寫變得栩栩如生。
之所以有令人不忍卒睹的駭人場面,意味著他們不懂得受害者的痛苦。
他們當然明白啦,明白這是不對的,才把壞人描寫得更壞,為了大加撻伐壞人,才使用鋪天蓋地的(括号)。
但是,他們真的明白嗎?當真明白身體的某個部位被強行扯開、撕裂、碎裂時的那種物理感覺嗎?當真明白身體最為柔軟敏感的部位受傷時的痛苦嗎?在(括号)之後,隻出現了“好痛”一句描述,但那并不是忍受幾天撒尿時的疼痛感就能結束的經驗。
自從被性侵後,秀珍便持續被痛苦折磨。
因為下體紅腫,無論坐著或走路都疼痛不已,而那正是那個男的恣意對秀珍的身體(括号)的緣故。
秀珍甚至沒想過要去醫院。
在此之前,她連婦産科的周圍都不曾靠近過。
她沒想過有關懷孕的事,也沒想過自己是會懷孕的。
每天,陰道内側出現撕裂般的間歇性疼痛,她沒有去醫院,以為這就像手上的抓痕般很快就會痊癒。
疼痛持續超過三週後,秀珍終于去了一趟醫院,而醫生診斷她陰道内側嚴重紅腫與發炎。
為了以防萬一,秀珍做了一次超音波,得知自己懷孕的事實。
動完手術後,秀珍依然持續上醫院,因為還是很痛。
外科醫師告訴她沒有任何異常,隻開了止痛藥就要她回去,但秀珍依舊覺得痛,下體持續有刺痛感,感覺子宮内側的肉塊正在掉落般的疼痛,下體好像要完全消失的鬆脫感,身體好像成了被撕裂的白紙。
倘若真的發生了(括号)所描寫的事件,絕對不可能單憑一句“好痛”就了結,因為後頭會有比(括号)更殘忍的痛苦接踵而來。
強暴就是這麽回事。
秀珍還領悟到另一個事實。
在描寫中,加害者同樣遭到某人的踐踏與壓迫,他們遭受了與(括号)相似的欺壓。
某篇導讀曾說,暴力的美學、陷入暴力的連鎖效應的悲劇人物很立體,去理解前後冷不防冒出來、宛如雪人般的(括号)主體,是一件很美的事。
不,秀珍一點都不認為有何美感可言,一點都不覺得誰具有悲劇色彩。
倘若被某人性侵的感覺是用這種方式運作,倘若那是描寫暴力的唯一之道,被(括号)夢魇糾纏的人又該如何自處?難道秀珍也要去性侵某個人嗎?
秀珍開始痛恨小說,痛恨那些清晰可見的悲劇與滿目瘡痍的心靈,她竭力壓抑、遍尋不著出口的心情終于潰提,卻仍無法停止閱讀小說。
從某一刻開始,秀珍也同樣被暴力耳濡目染,她閱讀著(括号),想像自己站在加害者的位置,将那男人壓在地面,盡情對他施加她讀過的所有(括号),她想瘋狂的強暴他。
到了圖書館閉館時間,她會從座位上起身,但沒有回宿舍,而是去宥利的家。
宥利會安慰無法入睡、不停啜泣的秀珍,一次又一次輕拍她的肩膀。
*
這些全是過去的事了。
金貞雅離去後,她一個人跑到咖啡廳的後巷,大口吸入空氣,腦海不斷浮現陳年往事。
前年,外婆與世長辭了。
結婚時,秀珍對賢圭說想将外婆接過來一起住,賢圭也很爽快的答應。
賢圭說,父母也一定會允許。
允許,這個詞卡在秀珍心中。
想和我外婆一起住,還需要别人允許嗎?賢圭也不是家中的長男,為什麽還要向父母請示,尋求他們的同意?但秀珍沒有多說什麽,她認為反正賢圭的爸媽應該也不太樂意。
秀珍認為,隻要是生兒子的父母,理當都會這麽想。
秀珍根本就沒經曆過婚姻生活,她為自己的理所當然感到神奇。
必須得到公婆允許的認知,彷彿天生就内建在她的基因裡,不過後來根本沒有必要向公婆提起,因為外婆主動推辭了。
外婆說,沒替外孫女準備嫁妝就已經夠内疚了,沒必要再拉她一個老人家進門。
外婆非常固執,她認為自己會給秀珍帶來麻煩。
秀珍一個出身貧困的孩子,往後顯然必須看别人眼色過活,要是自己再插一腳,秀珍會過得更辛苦。
無論秀珍如何又哭又鬧也拿外婆沒辦法,甚至連賢圭都親自登門拜訪了,外婆仍固執的搖頭。
秀珍哽咽著說:“他們不是那種人,才不像外婆這麽老古闆!”
“秀珍啊,妳别輕易相信人,也别相信妳老公。
現在他很珍惜妳,一定會替妳做任何事,但人絕對不會忘記自己付出了什麽,不會忘記自己給予的好意,他們并不在乎對方的感受。
妳看村裡那些人,認為外婆是在工作的就隻有妳和我,大家都認為他們是在幫助我們。
無論我們怎麽想,那都是在欠人情。
妳想帶著虧欠的心情和那人過一輩子嗎?他越是認為自己為妳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