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他那麽疼愛東熙,看到東熙就會産生關照他的念頭,那麽賢圭終究不也和東熙是同一種人嗎?這樣的懷疑總會讓秀珍忍不住想起宥利。
宥利的日記,無數個○與╳。
貞雅說,有人欺負宥利,秀珍早在第一眼看到日記時就想到了,這是她每次想起就會立即掩埋的念頭。
秀珍深愛賢圭,因為生命中不曾有過比賢圭更好、更優秀的男人,所以深愛著他。
不,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比得上賢圭。
她的愛在與賢圭一起的時光裡靜止,持續在原地膨脹,宛如蓦然在某日開始跳動的細胞,在翌日張開了手指,隔日又伸出了腿,塑出有生命的臉孔,出生後依然馬不停蹄地成長的生命體。
秀珍對賢圭的愛有了生命,無法停止成長,隻有一個問題,就是宥利、東熙的臉會與他的臉重疊在一起,不停折磨著她。
秀珍可以将所有的愛都給賢圭,交付自己的一切,那些臉卻阻撓了她的勇氣。
妳當真認為他能夠信任?長達十二年的歲月,每當感到痛苦時,秀珍就會思索“死”這件事。
不是因為她想尋死,而是她希望東熙可以死掉。
她祈禱他碰上車禍,或有人殘忍的用刀捅死他,就像知道自己祕密的宥利一樣消失在世上,再也無法提出任何問題。
秀珍希望東熙能徹底人間蒸發,那麽,也許她就能獲得完整的幸福。
“妳怎麽了?”
丈夫關切了一句,秀珍擡起頭,無數問題在她嘴邊打轉。
她必須做出選擇,要是讓那些問題傾巢而出,也許自己就會迎向截然不同的未來。
萬一選擇緘默,目前的日常就會延續下去,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般,不複記憶般。
“沒什麽。
”
就在她打算從餐桌起身的刹那,丈夫問:“怎樣叫沒什麽?”
她轉過頭,丈夫一臉落寞的看著她。
“真的沒事嗎?”丈夫歎了口氣,走近餐桌,一臉堅決的坐在她面前,像是做了什麽決定。
秀珍有時很好奇,為什麽身邊經常有人離開自己。
媽媽、貞雅,現在就連丈夫都打算離開她。
當然,留在她身邊的人更多。
外婆、朋友們,還有到今天為止的丈夫。
回顧整個人生,比起拿著刀抵在她心上的人,伸手溫柔輕撫的人更多,她卻無法忍受那些細微撓痕的存在。
即便從小沒有媽媽,貞雅又狠心抛下她,秀珍仍過得很幸福。
即便在東熙對秀珍做出那種事卻悄悄脫身後也一樣。
總之,秀珍都走過來了,她不是那種會沉溺在不幸中的人,頂多隻會動搖一下下。
但每當遇上不幸的關口,她就會将幸福的時光忘得一乾二淨,因為她都會聽到某個聲音,警告她至今所擁有的一切不過是假象,總有一天會煙消雲散,因此,她不能鬆懈。
“看到妳時,我總覺得心裡有疙瘩。
”
聽到丈夫這麽說,秀珍的心瞬間受了傷,無論怎麽故作鎮定,她終究還是被這句話給傷害了。
有疙瘩?你以為我就好過嗎?
“為什麽?”秀珍問。
“妳覺得呢?”
秀珍猛的站起身。
他一副秀珍做錯了什麽的樣子,要她自己去發現,要她趕緊承認自己做錯了什麽。
秀珍不想再多談,到此為止吧,過幾天就能聊點别的了吧。
但她忍不住頂嘴。
“你就沒想過問題是出在自己身上嗎?沒想過你讓我覺得不自在嗎?”
“我讓妳不自在?”
這對話根本是在鬼打牆。
秀珍不禁又想,真的到此為止吧,這樣的對話根本毫無意義。
“對,我覺得不自在,”她的語氣尖銳,“這種不自在的感覺逼得我快發瘋,你不說清楚問題是什麽,也不解釋原因,隻把這裡當宿舍一樣來來去去。
到底問題在哪裡,你說了我才知道啊!”
“是啊,說了才會知道。
”把她的話重複一次後,他便閉上了嘴。
秀珍氣炸了,他先是擾亂了她的心情,又什麽都不說。
秀珍正打算進房間時,他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