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少裝蒜了,我知道又是妳在亂造謠。
”
我皺起眉頭。
她在說什麽啊?我正想反駁,腦海突然浮現過去的記憶。
二十一歲那年的冬天,十二月八号,從烤肉店那條巷子落荒而逃的那天。
我遇見了河宥利。
*
“貞雅!”
我在電線杆前轉身,看見宥利喊著我,從旁邊的巷子跳出來。
“貞雅,妳來啦!我不知道妳何時會來,所以一直在那邊等。
”
“喔,嗨。
”
我有點驚慌失措,原本打算靜悄悄離開,偏偏在這裡碰上她。
我一直都覺得宥利很煩,自從在新生歡迎會上講過一次話後,宥利就到處對别人說跟我很熟,但我從來都沒有認為和宥利是朋友。
我打算随便敷衍她一下就回家,快速邁開步伐,宥利卻跟了上來。
“貞雅,妳不進去嗎?”
我假裝沒聽到,但宥利仍不死心的跟著我。
我說家裡有事,必須回去,宥利顯得很失望。
“為什麽要等我?”我不該多嘴的,卻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
宥利像在背劇本般說出準備多時的台詞。
“嗯,因為我有話要對妳說。
”然後她壓低音量,走到我身旁說起悄悄話。
“那個,妳可以幫我個忙嗎?”
耳畔沾上了宥利潮濕溫熱的氣息,我忍不住歇斯底裡的揉了揉耳朵。
好煩,被人發現我來過這裡的事也令人煩躁,更讨厭那個人是宥利。
為什麽偏偏和她站在一起,為什麽不是賢圭學長或其他人。
就在宥利打算再次開口時,我率先發問:“要幫妳什麽?”
宥利很嚴肅的看著我,好像在演什麽戲似的,看了就讨厭。
我歎了口氣,太可怕了,我為什麽要和她說話。
我心裡盤算著,無論她回答什麽,我都要說“我要回家了”。
“宥利!”
巷子後方有人在呼喚宥利,是男生的聲音。
宥利吓得轉過頭。
那聲音聽起來很耳熟,所以我也忍不住豎耳細聽,但沒有再聽到聲音了。
宥利猶豫不決的看著後面,路燈映照出某個男人模糊的影子。
那個人好像滿高的。
宥利輪番看著男人和我,變得結結巴巴起來。
她的眼神透露出想去找那個男人,那種“現在我不需要妳了”的态度讓我怒火中燒。
現在意思是說男人出現了,所以沒我的事了嗎?到頭來,我最後碰見的人是妳,還有妳無數個男人之中的一個。
我很想朝宥利發火,但仍忍著轉身,往前邁出步伐。
“貞雅!”
宥利又喊了一聲,但我沒有回頭。
我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地方。
呼喚我的聲音持續在巷子裡迴盪。
回來的路上接到了班長的電話,自然不是什麽熱絡的語氣,而是因為我缺席了大家應該到場的聚會,似乎必須跟我聯絡一下的那種官方口吻。
我覺得耳邊響起了那位同學竭力想隐藏的嗓音──我們可沒有排擠妳,是妳自己誤會了。
妳看,我們有告知聚會的事,現在還特地打電話來。
她問我會不會參加今天的聚會,聽我回答不會,于是略帶嘲諷的說:“是喔,宥利說她剛才遇到妳耶。
”
我一句話也沒說,眉頭瞬間鎖得緊緊的。
我這才明白,她打電話來當然不是為了叫我過去,是為了确認我先前在附近的事實。
一定是想閒言閒語,說我跟在你們屁股後面跑吧。
我随口胡謅說是很早之前碰到的,不是剛才,同時轉移話題──就是平時大多假裝很嫌棄,實際上卻充滿八卦心态的那種話題。
我說,宥利好像又有新男人了。
“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果然如我所料,同學不感興趣般回了一句,又忍不住想繼續談宥利男友的事。
“這次又是誰?我們系上的嗎?”
“不知道,不過,那個男的個子很高。
”
我心想,搞不好大家會懷疑是賢圭學長,同時又想,不希望再次造成學長的麻煩,但我沒有修正說法。
反正接下來就不幹我的事了,這個地方還有這些人從一開始就與我無關,我會離開,而且再也不會回來。
我想起楊秀珍,忍不住笑了。
難道這次妳打算跑到首爾來向我興師問罪嗎?好啊,随妳的便。
我隻說了“個子很高”而已。
幾天後,宥利死了。
*
“多虧了妳,大家都在傳我老公和河宥利是那種關係,妳知道吧?”
“不,我不……”
我無話可說。
說真的,我不是不知情,因為我還心想該不會真的傳出那種八卦,試著探聽了一下。
我覺得大家很可笑,當時個子高的男生不是隻有賢圭學長和東熙,新生和當完兵的預備役學長裡也都有高個的人。
若是把整個人文學院都算在内,加起來應該超過十個,大家卻隻挑賢圭學長講,我感到很荒謬。
但我很快就将這件事抛到腦後。
我和安鎮大學從此再無瓜葛,而且其實我更好奇楊秀珍和劉賢圭會否因這件事分手。
我頓時失去興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