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出了名的強藩,士兵精于鐵炮射技,戰鬥力十分強悍。
這一次侵朝戰役中,松浦家擔當了第一軍團主要的火力輸出,是小西行長手裡的一張王牌。
松浦家的士兵看到敵人來襲的訊号,立刻打起青白旌旗,豎起大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他們的動作十分迅速,很快便架起槍炮,沖城外的明軍嗷嗷直叫,還挑釁地射上幾槍,氣焰十分嚣張。
看着牡丹峰上敵人的嚣張嘴臉,李如松麾下諸将都躍躍欲試,表示願第一個出陣去教訓一下小日本。
可沒想到的是,李如松掃視了一圈,點中的卻不是遼東系将領,而是一個外人——吳惟忠。
吳惟忠,字汝誠,是浙江金華府義烏人。
在嘉靖三十八年,一代名将戚繼光前往義烏招兵,把吳惟忠和其他四千義烏青壯挑中,成為戚家軍的最初班底。
從此他跟随戚繼光鞍前馬後,曆經無數剿倭血戰,親身見證着戚家軍從一群烏合之衆變成鐵血軍團,屬于嫡系中的嫡系。
後來戚繼光去薊州修長城,又遠調廣東,吳惟忠都一直忠心耿耿地跟随左右。
戚繼光在萬曆十五年病逝以後,吳惟忠接過了戚家軍的衣缽,把這支軍隊的血脈傳承下去。
這次援朝之戰,宋應昌唯恐遼東騎兵不足以應付局勢,聽了黃應陽等浙兵系的勸說,特意把擁有豐富抗倭經驗的吳惟忠調了過來。
吳惟忠和戚家軍另外一位将領駱尚志各帶了一千五百人,都是正宗的戚家軍底子,所用的裝備是标準的鴛鴦陣配置:藤牌、狼箲、長槍、叉、刀一樣不缺。
這個沉默寡言的義烏男子繼承了戚繼光的治軍之道,少說多做,與趾高氣揚的遼東諸将格格不入。
李如松派遣吳惟忠的南兵去攻打牡丹峰,有三個理由:第一,牡丹峰是高山,騎兵難以仰攻,隻能依靠步兵強攻。
吳惟忠的部隊是明軍步兵序列中戰鬥力最強的;第二,進攻牡丹峰,可以試探一下日軍的虛實。
從他們防守的強度,能夠大緻判斷出來他們是打算死守平壤,還是打算撤退。
還有第三個理由,隻是李如松難以宣諸于口。
他想借牡丹峰這塊硬骨頭,削弱一下南兵實力——吳惟忠擅自行動那筆賬,可還挂在李如松心裡,至今還惦記着呢。
對于李如松這個命令,吳惟忠沒有作出任何疑問,沉默地接過将令,回去準備。
戚家軍挑選任務,從來不問最輕松的,隻挑最困難的。
他可以戰死沙場,但戚家軍這塊招牌不能丢。
吳惟忠回到自己的營地,吩咐士兵們帶好武器,作好打一場血戰的心理準備。
當他們走出營地的時候,忽然營地外來了一群人。
這群人的裝束很古怪,個個留着光頭,脖子上還帶着佛珠,手裡卻提着長槍大刀,充滿了違和感。
為首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人,穿着百衲衣,臉上還帶着淡淡的微笑。
明軍士兵很奇怪: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會有和尚上門乞讨?
吳惟忠慌忙迎了出來,這支部隊他可不敢怠慢。
帶頭的那位高僧他認識,法号休靜,也叫清虛禅師,是朝鮮八道十六宗總都攝,手底下有八千人的特殊軍團,号稱“僧兵。
”
僧兵在中朝日三國都不算新鮮。
中國有少林寺,日本有本願寺,裡面的和尚都是一個賽一個地能打。
朝鮮的僧兵當然也不例外,不但不例外,他們還是朝鮮軍裡戰鬥力最為強悍的一支。
朝鮮盡管尊奉儒教,可佛教也相當盛行,國内寺院很多。
壬辰戰争爆發之後,朝鮮各地都有義軍湧現,這些釋門修行的僧侶們,也在愛國之心的激勵下,毅然挺身而出,勇赴國難。
當時在釋門影響力最大、身份最高的,便是這位休靜大師。
老和尚看日本人實在太過分了,便作金剛怒,果斷地站出來号召廣大僧人反抗侵略者。
他的号召震動整個朝鮮,數天時間裡就聚集了八千人,被朝鮮國王封為八道十六宗總都攝,成為了僧兵總司令。
休靜大師的僧兵軍團别看都是和尚,打起仗來可不是吃素的。
在壬辰年的七八月份,休靜的弟子靈圭配合着朝鮮義兵趙憲發動了清州戰役,硬生生把第五軍團的名将蜂須賀家政趕出了清州城,在敵後釘下了一枚牢固的楔子。
在随後的第二次錦山戰役裡,雖然趙憲、靈圭相繼戰死,但他們強悍的戰鬥力也把小早川隆景吓出了一身冷汗。
這一次聽說明軍要進攻平壤,休靜大師親自率領一千五百名僧兵趕往順安的法興寺,與大軍會合,要為攻克平壤出一份力。
現在吳惟忠受命要攻打牡丹峰,休靜大師對大明南兵仰慕已久,主動請纓配合作戰。
對這個請求,李如松無可無不可,反正是朝鮮人的軍隊。
吳惟忠與休靜大師都是外柔内剛、不擅言辭之人。
兩個人沒有太多言語,就這麼平靜地并肩站在一起,一起仰望牡丹峰上良久,然後同時說道:開始吧。
他們的軍隊繼承了指揮官的特質,沒有呐喊,沒有鼓噪,在向牡丹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