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沖鋒中保持着出奇的沉默。
吳惟忠部與僧兵混編在一起,數人為一組,盡量分散開朝山頂沖去。
牡丹峰上的日軍毫不示弱,用火槍、弓箭和滾石拼命反擊,一時間山腰一片喊殺。
牡丹峰很陡峭,仰攻起來十分吃力。
中朝聯軍向上沖了二十幾米,便被峰頂乙密台與最勝台的火力壓制得擡不起頭來,隻能依靠樹林掩護,戰局一下子僵持住了。
日軍除了乙密台以外,還在山腰各處挖了許多土窟。
土窟是一種簡易工事,在平地挖出一條很淺的戰壕,上面用土或者石頭築成一道柧壁,前後塗上泥土,再挖出擺放铳筒用的孔穴。
裡面藏多少兵,在遠處根本看不出來,靠近了便會被火器轟擊。
除了牡丹峰以外,日軍在平壤城各處都建了無數土窟,放眼望去就象是一叢一叢的蜂窩。
吳惟忠部久經沙場,對倭寇的戰術十分了解。
他們經過短暫的停留,把手裡的藤牌高舉起來,悍不畏死地朝上沖去。
藤牌可以擋住弓箭,但擋不住鐵炮的彈丸。
日軍糾集優勢火力使勁射擊,很快明軍便在居高臨下的打擊下潰不成軍,紛紛朝山腳下撤去。
他們退的十分狼狽,甚至顧不上拿武器,把藤牌丢得滿地都是。
日軍見狀大喜,許多士兵覺得藤牌這東西很好用,追上去想撿個洋落。
不料正在他們俯身争搶戰利品的時候,四周樹林驟然殺聲四起,竟是明軍和僧兵殺了一個回馬槍。
猝不及防的日軍大為慌張,與中、朝聯軍絞殺在一起,變成了白刃戰。
山頂的同伴不敢擅自開槍,火力登時稀薄了不少。
沒有了火槍火炮的威脅,這些浙江兵勇近身對付日本人駕輕就熟。
很快局面變成了一邊倒,這些撿便宜的日軍被一一被砍殺,斬去了頭顱。
原來這是吳惟忠與休靜在進攻前就定下的計策,故意丢下藤牌,是為了利用日軍的貪婪進行近身混戰,以最大限度削弱山頂日軍的火力。
日軍遭遇了強力反擊後,不敢再靠近了,全都龜縮在兩個要塞與一些簡易的防禦工事裡。
山頂的火炮不停地噴發,漫無目标地砸在山麓上。
吳惟忠和休靜大師正在商議下一步該如何進攻,遠處忽然傳來鳴金的聲音,這是李如松要求撤退的信号。
這一次攻擊,目的隻是試探敵人虛實。
現在牡丹峰的敵人數量摸得差不多了,還額外斬了幾十個首級,見好就收。
吳惟忠雖然憨直,但還沒傻到以為,在沒有友軍大規模配合的情況下能攻拔牡丹峰。
除了吳惟忠、休靜在牡丹峰以外,在平壤城附近各處都爆發了小規模的戰鬥。
李如松不急不躁地在藥山上注視着城裡的動靜,就象是一個高明的棋手,故意四處亂放子,試圖從敵人的反應中看出些許端倪。
其中他最關注的,是位于平壤城南的含毬門。
負責這個方向的是朝鮮軍左防禦使鄭希賢、右防禦使金景瑞,《關西邑志平壤續一古志》裡說他們有八千人,但這個數字不大可信。
他們的真實兵力,最多就是一千五百人。
八千人這個數字,是朝鮮軍集結在前線的總人數,可這裡大部分士兵都是臨時征募來的,能上戰場的并不多。
《宣祖實錄》裡記載:李如松覺得這些人素質實在太差,就在一月五日叮特意囑柳成龍,讓他挑選出三千名稍微懂得打仗的,前往斧山院集結,參與圍城戰,其他部隊在外圍擔任警戒工作。
這三千人裡,一千五百人屬于休靜大師的僧兵,另外一千五百人,便是鄭希賢、金景瑞的朝鮮正規軍。
後者雖然戰鬥意志差,但畢竟是行伍出身,比臨時抓來的壯丁部隊強那麼一點。
這兩位朝鮮将領的任務是佯攻,但李如松還是高估了朝鮮正規軍的戰鬥力。
日軍看到是朝鮮軍的旗号,居然大着膽子主動出擊,從東側中城的大同門甕城繞出去,突然出現在朝鮮軍的身後。
結果朝鮮軍大潰崩散,死傷慘重,直到遼東軍趕過來支援,這才勉強站住陣腳。
正月初六這一天的攻擊沒有任何實質成果,除了牡丹峰之戰有一次漂亮的反擊以外,其他地方都被日軍擊退。
諸将回到大營,心中無不揣揣。
尤其是鄭義賢、金景瑞兩位朝軍将領,更是忐忑不安,其他部隊隻是沒取勝,自己可是打了一場貨真價實的敗仗。
若是李提督嫌他們沒讨到彩頭,豈不是死定了?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李如松居然沒有大發雷霆,隻是淡淡批評了幾句,就宣布解散了。
李如松其實此時心裡正高興着呢。
日本人雖然兇悍,但心眼比較實在,有一句說一句,想怎麼打就怎麼打,從來不藏着掖着。
他去年在甯夏打哱拜時,圍城數月才摸清敵人的心理,可今天略微那麼一攻,日軍便竹筒倒豆子把所有戰略意圖都暴露出來了。
李如松是個驕橫的将領,但也是個目光如炬的名将。
今日的試探性攻擊,讓他發現了日軍的緻命破綻。
而且不是一處,是五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