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你母親不會死得不明不白,我們會抓到兇手。
”
出了門我就開始抱怨:“老白真成……”
彬倒是淡然:“總得有人去做。
”
“嗯。
不過我得另派人找他們問話,郝建波的聯系方式都沒到手呢……你怎麼看?”
“先天心髒缺陷導緻激素分泌失衡,那孩子有明顯的發育障礙。
”
我洩氣地說:“我們還是去抓兇手吧。
”
“給你韓哥架條線。
”來到昆玉河畔時,已近午夜,“留一個探組待命……彬,我剛才跟你講的案件基本情況,你都聽明白了吧?”
彬在打電話。
“喂!大哥,别擔心你那小媳婦兒了。
你占着線小姜也沒法把通訊頻段架進來啊。
”
他挂上電話,黑色的瞳孔在反光:“打給你情敵的。
”
“楊延鵬?我靠,你……”
“我讓他查到就聯系你,按說這事不該我來張羅。
”
“你……還有什麼是警察查不到的!用他查?小姜,架進來沒有!”
“韓哥,您接上耳機就可以了。
中間有電話進來我能看到,可以幫您轉接。
趙隊,保險公司的查詢有結果了:王纖萍生前沒有購買過任何商業保險,也沒有任何一份保單的受益人是郝建波。
您還懷疑他?”
“越是好男人就越有問題。
”我沖現場值守的民警亮了下證件,“埋屍地點九九年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荒地,大概吧……找到的地圖都太籠統了,還不如派出所案卷裡手繪的那份呢。
”
“附近的人群成分呢?”
“主要是建築工人,還有一些住戶,東邊幾所大學的學生也有在這附近租房的……”
彬蹲在屍坑旁,接過現場拍攝的屍骨照片:“殺人動機是什麼?”
“首飾都在,不是搶劫殺人,可以排除郝為謀遺産或保險金殺妻;那就是仇殺,或是性侵害引發的謀殺。
”
“趙隊,屍骨可做不了性侵害檢查。
”
“你别插嘴!彬,你覺得像仇殺還是強奸殺人?”我跟在他後面,“沒聽說王纖萍有什麼仇家。
”
“從現有證據看,都不像。
”彬拿着照片,手腕上飄來淡淡的香味,“屍骨上隻能找到那麼一處傷?”
“對,要是拿把刀把動脈拉開,傷口不深的話,光看骨頭辨識不出來。
”
“這兒可能不是第一現場。
九九年的時候沒闆井路吧?”
“沒有。
”
“從遺物上能取到指紋之類的痕迹嗎?”
“不可能。
”
“有目擊記錄嗎?”
“也沒有。
”
“那就簡單了。
你現在可以答複白叔——”彬起身後的結論給了我當頭一棒,“這是個死案。
姜警官,我不需要通訊頻段了,麻煩你斷開,謝謝。
”
我還在發呆,彬已經離開了。
一回過味兒來,我慌忙朝他的SUV跑去,拉開車門蹿進去,二話不說先把車鑰匙給拔了。
這種粗魯的舉動令彬十分不悅:“你幹嗎?”
“搞什麼!晃悠兩圈甩句話就走……哥們兒,你耍我哪!”我是真有點兒急了。
他倒是不緊不慢:“什麼證據都沒有,抓到人也定不了罪,這案子查下去沒意義。
”
“那是後話。
我現在要破這案子,現在就要!我答應過那孩子會抓到兇手,你不能害我言而無信!”
“我‘害’你?”彬用略帶責備的口吻反問道。
我知道自己在胡攪蠻纏,沉着臉生悶氣。
“馨誠,這案子已經很清楚了。
你我都能看出來……”他推開車門,河邊濕冷的空氣飄了進來,“很少會有性掠奪者在那麼個大風天裡作案,環境惡劣不說,也不符合誘發性犯罪的激素水平——當然,沒準兒會有意外。
丈夫和孩子基本上可以排除。
她哥哥?你們應該正在查,但隻為了套四十萬的房子就去謀殺自己親妹妹,風險成本和犯罪收益不成比例。
郝建波之所以會一直接妻子下班,除了感情因素,恐怕還有安全的考慮。
你們要找的,很可能是和長信大廈奸殺案類似的一個罪犯。
”
一個長期尾随被害人的潛行者,刺客人格型暴力犯罪人。
“小時候我一直住人民大學,離這裡不遠。
這一帶亂是出了名的,工廠、建築工地、老城鄉結合部居民……你想我做剖繪嗎?那好:罪犯是男性——這幾乎是明擺着的;年齡範圍不好确定,二十到五十歲都有可能;單身或離異;在這附近工作或居住,我更傾向于不是本地居民,否則周所長不會一點兒都沒覺察。
被害人不屬于高危人群,案發時天應當黑了,但畢竟不是半夜。
罪犯為什麼會猝然襲擊被害人,很蹊跷,或者說,有很多種可能性……被害人與她丈夫平日回家的路線會經過哪兒?某個工廠?某處工地?有誰會經常見到他們夫婦?也許有幫助,但排查範圍會很誇張。
這類職業人群流動性很強,時隔這麼多年,還在不在北京供你排查都難說。
沒有現場,沒有兇器,沒有血迹,沒有指紋,沒有DNA……除了王纖萍的遺骸,你一無所有。
”
我無奈地望着彬,多少期待他能有神來之筆。
“我可以不負責任地告訴你:罪犯體态矮小或瘦弱——但沒有依據;可能是抑郁症患者——對排查沒有幫助;性格懦弱且狹隘——這純粹是靠猜……你想要的是這些?随便找個看過兩本犯罪剖繪課外讀物的孩子,說得都比我精彩。
”末了,他伸出手,“鑰匙。
”
我不情願地交出鑰匙:“那你讓楊延鵬去查什麼?”
“隻是一個不确定的方向,他會直接聯系你。
”彬指了下門外,示意讓我下車,“哦,對了。
我唯一能告訴你的好消息是——其實你自己也明白:罪犯既沒有留下犯罪标記[“犯罪标記”,也被稱作連環殺手的“謀殺簽名”,是指連環殺手為滿足其犯罪動機而采取的比較獨特的犯罪手法,上述概念與“為實現犯罪目的而采取的犯罪手法”不能混同。
],屍骨的傷口創面又顯示被害人的死也許并不在罪犯的計劃之内——所以罪犯很可能不具備持續的社會危害性。
”
老何之前曾向我解釋過:枕骨的創面是撞擊形成的,可以排除敲、砸、拍等主動打擊方式,推測罪犯可能并未攜帶兇器或預謀殺人。
但我相信,王纖萍的死,絕非意外。
我在昆玉河邊站了半宿,隻可惜天太黑、燈太暗、行人太過稀少,白白浪費了那孤寂落寞的深沉背影。
等天亮觀衆多起來那會兒,我已經淌着口水在車裡睡死了。
西部地區隊找到王千祥,查明此人經營古董家具十數載,早已身家千萬,且妹妹失蹤時人根本不在北京。
得知妹妹的死訊,王千祥隻不耐煩地說了句:“法院不早就宣布過了嗎?”
從郝家得到了郝建波住處的聯系電話,反複撥打,無人接聽。
經了解,郝建波在新西蘭從事家電推銷,經常不在家,但每個月都會為郝萌寄來學費和生活費。
另外,老兩口反複追問,何時可以成殓兒媳。
下午,調查出現“重大進展”。
一九九八年至二〇〇〇年,王纖萍失蹤地點附近共有兩處建築工地、一家造紙廠、一家垃圾處理站。
兩處建築工地的人員花名冊仍在尋找中。
造紙廠有工人九十二名,垃圾處理站有工人十七名,符合“男性、二十到五十歲、單身或離異”特征的有五十一人,其中正在排查八人,三人待排查,剩下四十人還在尋找中……我都不敢想象那兩處工地的人員狀況。
花名冊?找到了才是噩夢的開始呢。
臨近傍晚,我緻電雪晶“請假”加班,沒等開口就先聽她抱怨起來:“誠,我今晚肯定回不去了。
長信大廈那個案子,就那個杜陽,在我們室。
他……他死活不撂!氣死我了!小翟都想揍他……”
這下好,我倒不用請假了:“不是有血指紋和DNA證據嗎?零口供一樣能定他。
”
“DNA比對結果還沒出來呢……關鍵是,指紋不是他的——他肯定是有同案,所以廖處說必須撬開他的嘴。
”
我一愣,性暴力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