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月忙得連想想自己的事的時間都沒有了,也很少到你家來,今天要不是你爸爸打電話找我有重要事情商量,恐怕我還不會知道你回來了。
”
他不等高婕插話,便把自己一個多月擔任搬遷指揮部指揮,如何籌劃房屋;如何巧妙利用居民心理動員搬遷;如何像指揮一場大戰役一樣把一座座工廠廠房摧毀,把一座座民房扒倒,把一批批居民有條不紊地遷到新居;如何打響了全市道路改造工程的頭一炮;如何受到市長的表揚和同行的羨慕甚至妒嫉……
他的話,有他的真實經曆也有加上想象随口添加的動人故事。
在這個曾經狂傲得近乎冷酷的公主面前,他第一次掃除了自卑和怯懦,侃侃而談,近乎炫耀和吹噓。
她反感也罷,乏味也罷,或者聽了受到刺激也罷。
反正,她對于目前的他已經不那麼十分重要了。
然而,高婕卻聽得專心緻志,甚至入神了。
她從張義民的話中感到了一種與她生活完全不同的生活,一種火熱的、生氣勃勃的,但與她卻毫無關聯的氣氛。
她生活的城市發生了突變,而她對此卻一無所知。
“我仿佛遊離在生活之外了。
”高婕歎了一口氣。
“你的生活不是很豐富嗎?”
高婕聽出張義民話中的譏諷,她并不為此生氣,自己被生活嘲弄了。
而對他,她曾毫不掩飾地嘲笑、羞辱過,用自以為是的真實蔑視過他的虛僞。
但現在,她突然感到面前這個男人沒有多少可以被指責的。
他是一個生活的強者。
一個黃炯輝讓她看透了一切。
存在人與人之間的,除了金錢、名聲、地位,還有什麼?相比之下,張義民反倒好些,他依靠自己奮鬥。
他沒有可以依賴的一切外力,不過是想攀附一根繩,然後靠自己的力氣爬上去。
工人、農民、軍人、運動員、藝術家、學者、當幹部的……哪一個行業沒有自己的王冠?企業有競争,團體有競争,舞台有競争,運動場有競争,難道權力就不該有競争?誰把握住王冠,誰就是強者。
強者隻瞄準自己的目标,而不吝惜手段和方式。
在這一點上,張義民的方式要比黃炯輝幹淨得多。
“我想改變自己的生活。
”她整整自己淩亂的頭發,現在她這個樣子,是不是很難看?她第一次在張義民面前,注意起自己的儀容。
“但人抹不去自己的記憶。
”
高婕努力思忖着張義民的話。
什麼時候,張義民神态也有了幾分高傲,那種她過去欣賞的男人神态。
張義民站起身,坐到她的床沿上,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發。
這從未有過的溫柔舉動差一點勾出高婕的眼淚來。
她用一個有過兩性體驗的女人敏感,閉上眼睛,等待着即将發生的事情。
作為受欺辱的女性,她厭惡和恐懼即将來臨的熱烈,作為一個受傷的女人,她又渴望得到一種溫存的愛撫。
她的身子有些發抖。
張義民的手停住了。
追求高婕這麼多年,他沒敢碰過她。
現在她的神态,那樣動人。
他迅速地把她和羅曉維做了個比較,曉維活潑、潑辣、大膽,一種熱辣辣的青春美,而高婕現在,憂郁、沉靜,一種古典式的女性美,高婕比曉維要漂亮得多,無論是眉眼輪廓還是雙肩線條,甚至雙乳那隐約可見的曲線和裸露的白皙的脖頸,都那麼細膩,柔美,比曉維具有誘惑力。
他知道,這是一個完全有把握的時機,這個美麗的軀體可以即刻之間被他擁進懷抱。
他緊挨着她,體香和發香沁入他的心肺,紅潤柔軟的雙唇對他近在咫尺,他渾身的血熱了,禁不住一陣痙攣,那個部位不可抑制地勃勃欲動。
他猛站起身,逃離了巨大的誘惑,克制住自己刹那間的沖動。
在她沒有明确的表示,在他沒有做出最後選擇的情況下,絕不能對高婕做出任何過分親昵的舉動。
他不能失控,同時欠兩個女人的賬,以緻将來受到左右兩方面的夾擊,而影響自己的政治生涯。
“我走了。
”張義民待自己握住了門把,旋開門時才說,他的聲音已經平穩了。
“你可以多坐一會兒。
”高婕不無失望。
“晚上還有很多事,如果你有事打電話給我。
”
張義民快步走下樓梯。
他沒遇到高婕以往傷害他的那種語言,也沒遇到麻煩的糾纏。
短短一個多月,他與她的關系扭了個個兒,像出任搬遷指揮,着手調查楊建華一樣,在解決與高婕的關系上,他也把握了主動權。
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在高婕和羅曉維之間遊離等待,看誰能給他的未來帶來更大的幸運。
今天,他可以向市委書記交差了,明天,他就要看市委書記為女兒還肯再付給他多少?
現在,羅曉維一定在鳳華飯店等急了。
他的心情和腳步一樣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