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消息時……他失去了一次又一次屬于他的機會。
柳若晨輕輕替他撩開蒙在徐力裡身上的白床單。
一張被病魔折磨得幹癟的臉,在日光照射下,兩隻深陷的眼睛閉合着。
眼角和嘴角之間有一點淺淺的淚痕,寬大的額頭是惟一保持住原樣的部分,其他部位都已找不到他所熟悉的樣子了。
脖子和手腕都已瘦得脫了形,可以想象全身都已枯瘦如柴。
淚水蒙住了閻鴻喚的視線。
她就是這個樣子,剛剛完成一座美麗壯觀的立體交叉橋,也許正是因為她把自己的血脈靈魂都奉獻給了大橋,她才變成這樣。
她神态自若,恬靜安甯。
“我來晚了。
”他沉痛地對柳若晨說,“她說了些什麼?”
柳若晨默默地把白單子蒙上徐力裡的臉。
過了好久,他像是對自己,又像是回答:“她說,她生前沒有留下遺憾。
”
二
張義民從市委書記家裡走出來,覺得心情極好。
他是專程來向高伯年彙報對楊建華問題調查結果的。
彙報之後,沈萍卻執意讓他多坐一會兒,并叫保姆端來一盤冬天罕見的西瓜。
一會兒,高婕從樓上走了下來,她能主動從樓上下來見他,這是他們交往以來的第一次。
雖然臉上仍然很冷,但眼睛裡鄙夷他的神色沒有了,目光中隐約可見一絲祈求和緩的羞赧。
女兒出乎意料地出現,使高伯年和沈萍很高興,他們悄悄地退出了客廳。
“你現在精神好多了。
”張義民看着高婕。
“我也覺得好多了。
”高婕在張義民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眼睛盯着腳下地毯上的圖案。
“我很高興。
原先我擔心你不能自拔。
”
“我不是那種沒出息的女人。
”
“那就好。
”張義民站起身,拍拍帽子,到衣架那兒取下大衣。
“怎麼,要走?”她狐疑地看着他。
“我還有事,工程任務太重,我不能耽擱更多的時間。
”他望着她,語氣很平淡。
“我,我想和你談談。
”高婕坐在沙發上沒動。
“再找一個時間吧,現在,你和我都需要再冷靜想一想,對嗎?”他特意把“我”字咬得很重。
走出高家大門,他還覺得背後高婕一雙失神的目光送着他的身影。
他有個隐隐的直覺,隻要繼續這樣冷淡,折磨她幾次,就可以徹底征服她。
想到自己同時能赢得兩個漂亮姑娘的心,嘗到她們不同的滋味,他心裡充溢着一種火爆爆的歡悅。
這些日子,他一切都十分順利,心裡不免有幾分得意。
他這個新任命的糧草官,上任之後,四面奔波,八方求援,市内、市外,迅速把施工材料準備齊全。
這全幸虧他平時積累了一份信息備忘錄,不管每日多忙,他都要浏覽各報,把有用的資料剪下,分門别類歸好,每天一個多小時。
為他的第二把火提供了材料的信息,僅十天“糧草”備足,他去市長那裡報捷。
閻鴻喚非常滿意,誇獎一番,給了他五個字“無往而不勝”。
他相信自己在市長眼中已經成為常勝将軍。
這個印象太重要了。
他感謝這次道路改造工程,将軍出自戰場。
隻有這種戰鬥氣氛的環境才能給人以施展才幹的機會,平日在機關上傳下達,靠領會,猜度領導意圖行事,顯不出一個人的真正才能。
現在,經過拆遷和備料,這兩個大階段的“實踐”,他對自己的信心更足了。
他确信自己是個人才,既有組織才幹,又有指揮能力,既能捕捉信息,又能科學地調動人力。
他堅信,倘若有更重要的擔子交給他,他也會像挎一隻小籃子似的擔起來。
他盼着有這樣的機會到來,等待着機會。
捎帶腳兒,他在緊張忙碌地準備“糧草”之時,也不露聲色地完成了調查楊建華的任務。
在市政二公司,他遇見了副經理嚴克強,一下子就了解到許多可以證實匿名信内容的情況。
嚴克強敏銳地覺察到張義民與他交談的興奮點,推斷出他有可能是市委書記派出的“欽差”,自己寫的匿名信得到了反饋,于是嚴克強是用贊賞的語氣,袒護的态度巧妙地把自己在匿名信中提到的問題,添枝加葉地與張義民聊天聊起。
張義民憑着自己的政治敏感,也嗅出了這年輕的副經理和楊建華之間存在着矛盾,權力和位置之間存在着一種抗争,這種在青年幹部之間存在着的微妙關系,他很明白,他要利用這點。
張義民覺得楊建華是自己生活中的一個有力對手。
楊建華和自己一樣善于把握成功。
這樣下去,即使在這一級他與他構不成矛盾,在未來的一天,也會構成對他的直接威脅。
必須提前,搞垮這個将來的對手。
如果說張義民在調查之始,還僅僅懷有一絲快感,那麼在調查之末,他已經成為一種自覺的行動了。
張義民把了解的一切情況向高伯年做了彙報。
他希望高伯年能下決心處理這件事。
走到花園别墅的岔路口。
張義民站住了。
下一個方向該向哪兒走?前兩天羅曉維打電話告訴他,徐援朝的姐姐死了,讓他這幾天抽個空兒去看看。
人在痛苦時,一點點關心勝于人在得意時的幾倍熱情,這時候去表示一下,會有效地縮短距離。
他明白了羅曉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