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但他還掂量不出與徐援朝的進一步接近,于他究竟有好處還是壞處。
今天羅曉維又給他來了個電話,他沒接到,估計可能想見他,而她很可能就在徐援朝家。
十多天沒見到她了,他挺想念她。
那天,她找到他,說老家一個鄉辦企業想通過他這個關系買點建築材料。
他手裡正有這些東西,而且屬于前期工程計劃中節省下來的物資。
“有介紹信嗎?”他問,怕裡面有什麼名堂,日後惹亂子。
“當然有。
”羅曉維遞給他蓋着紅印的介紹信。
“這事和徐援朝沒關系吧?”他對徐援朝總是保持着一種警惕。
那小子幾次讓他幫忙搞點物資,他都沒答應。
從知道徐援朝在幹倒買倒賣的勾當後,他就有意拉開了距離。
他當然對油水并不反感,掙這百十來塊錢的工資,對他來說,已經是饑渴難熬了,但是,他必須再謹慎地觀察一個時期。
徐援朝可以膽大妄為,出了問題,有老頭子頂着。
他不能。
一旦出了事,他就成了替罪羊,身敗名裂。
“我會幫他嗎?”羅曉維似乎對他的懷疑十分不滿,平時她一方面拉張義民進入徐援朝這個圈子,一方面又從未主張張義民幫徐援朝辦事,這張義民是清楚的,他的擔心消除了。
“是你的親戚?”
“跟我沒關系,我不會找你。
”
“真是生産急需,為支援鄉鎮企業的發展,倒可以批點,隻是手續要齊全,而且……”
“你放心,跟鄉鎮企業直接打交道最保險,雙方互利,誰也不會捅出去,何況那邊是我親叔叔,知根知底兒。
他是鄉裡的土皇帝,你是這裡的縣太爺,兩個人的交易,你知,他知,萬無一失。
”
“還有你知道。
”張義民跟她開個玩笑。
“我?我可沒跟你分‘你’‘我’,還不是為了你能撈點兒‘回扣’,省得光吃那點幹工資。
”
他批了條子,三千元好處費也落了腰包。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在自己的存折上出現這麼一大筆數字。
他嘗到了甜頭。
他又精确地算了算,整個工程,如果采用楊建華工地的做法實行“文明工地”和“四級承包”把物資承包到組,就大大節省建築材料。
于是,他提出了在全工區推廣“文明工地”的建議。
這樣,工程結束後,他手裡又可以有一大批物資了。
如果再與曉維的親戚合作幾次,何愁不迅速變成“萬元戶”?他才意識到,錢并不難賺,關鍵敢不敢伸手去抓。
當他用知情人的目光注意到這個社會時,便發現,事事,處處原本都存在着這種交易,“好處費”幾乎浸透在所有的公與公,公與私,私與私的交往之中,誰能順應這個現實,誰就是既得利益者。
他因此對羅曉維的天平盤子上又加上了一塊砝碼。
高婕在這一點上遠沒有羅曉維全面。
羅曉維比不上高婕漂亮,但她的政治背景,外交手段,經濟實力,哪一點都比高婕強。
況且,是她,第一次主動地讓他嘗到了一個女人的滋味。
但岔路口另一個方向是閻鴻喚的家。
他以前沒有去過。
一是沒有面上合乎情理的緣由去,二是怕高伯年知道,不好解釋。
但此時不同了,他現在在閻鴻喚手下工作,到市長家裡彙報工作是正常的,況且目前正巧有個理由。
他到東北去跑鋼筋時,那裡一個市長滿足了他的要求,并請他給閻市長轉達一個建議,希望在化學工業、儀表工業上加強協作,得到他們這個市的支持。
他回來以後,還沒顧得上彙報,這可以作為進入市長家的敲門磚。
花園别墅大院裡的白楊樹、梧桐樹葉全部脫落了,隻剩下光秃秃的樹丫,現出炭條似的黑色,冷悄悄地站着,初冬的夜,晚風飒飒,三岔路口寂然無聲。
張義民忽然感到一陣孤寂。
三棟别墅的主人們都在自己溫暖的窩裡怡然自得,惟獨自己站在這個黑慘慘的地方徘徊。
他把自行車把一扭,決定去徐援朝家。
他累了,到那兒會見到羅曉維的,她會給他輕松,給他溫暖。
高婕回來後,羅曉維加強了對他的“攻勢”,一心想把他奪到手。
這點,他十分清楚,便有意無意地向羅曉維透露了一些高婕的“火力”,以從反面加強羅曉維的熱情,他抓住了她的“弱點”。
她認為,女人之間的競争要靠魅力,靠本事,而不是憑嫉妒。
正是這,讓張義民在她身上一再享受到女人身上所有的東西,而且用不着擔心付出代價和冒風險。
這兩天自己太緊張了,需要松弛松弛。
和羅曉維在一起,是最好的消遣。
十天不見,他就像新婚的丈夫,天天都有一種饑渴感。
羅曉維打電話給他,肯定也想他了。
他推開徐家大門。
徐家客廳裡,燈光暗淡。
徐援朝整個人縮在沙發裡。
他雙手捧着頭,兩眼紅腫。
看上去神情恍惚,已經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風采。
張義民沒有想到一貫跋扈驕恣的徐援朝會有這樣一副表情。
他對姐姐會有這樣豐富深厚的一份感情。
“援朝,我來看看你。
”他走到徐援朝身邊坐下,“别太難過了,人總歸會有這一天。
”
“可是……”徐援朝凄楚地說,“姐姐還年輕,她死得太早了……我對不起她,我太不關心她了。
”
淚水複從他的眼中流出來。
徐援朝這幾天,覺得自己完全失控